第十章 大道(第5/9页)
“城乡贫苦人民的这个联盟,我们只有通过苏维埃才能实现。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西伯利亚农民如今也要追求西伯利亚工人早就开始为之奋斗的目标了。他们的共同目的,就是推翻仇视人民的海军和哥萨克将领的专制,通过全民的武装起义建立农民和士兵的苏维埃政权。与此同时,为了对付资产阶级雇佣的武装到牙齿的哥萨克军官,起义者必须进行顽强持久的正确的阵地战。”
他又停下来擦把汗,闭上了眼睛。有个人不遵守会议规矩,站起身举举手,想发表点见解。
游击队长,确切些说是后乌拉尔地区克日姆游击联队的军事首长,就坐在报告人鼻子尖底下,一副故意满不在乎的神气,不时粗鲁地打断报告人,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令人难以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军人,简直还是孩子,居然统帅整个的军队、联队;人们都听他的指挥,对他毕恭毕敬。他坐在那里,用骑兵大衣裹住胳膊和双腿,大衣领子和袖子搭在椅背上。看得见他里面穿了件军衬衫,从肩上拆线的针脚看得出以前戴过准尉肩章。
他的左右站着两个默不作声的年轻人,是他的卫队队员,与他年纪相仿,穿着已经开始变灰的白羊皮短袄,袄上有羊羔皮的镶边。他们两人化石般漂亮的脸上,除了显示着对首长的盲目忠诚,为他准备赴汤蹈火,没有其他任何表情。他们毫不理会这次会议,毫不理会这里提出的问题和辩论的情况,既不说话也不笑。
除了这些人外,柴棚里还有十到十五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在地板上,不是双腿直伸,就是蜷起膝盖,身子靠在墙上或是壁上突出的圆木上。
给贵客们摆上了几把椅子,上面坐着三四个工人,是参加过第一次革命的老人,其中有容颜大变的阴郁的季韦尔辛,有总对他点头称是的老朋友安季波夫。他们都称得上是革命向之礼拜的神圣人物,坐在那儿像一尊尊沉默威严的雕像;在他们身上,政治上的倨傲已经压倒了一切活生生的人的特点。
柴棚里还有些值得一提的人物。俄国无政府主义的中坚分子夫多维钦科,绰号“黑旗”,一刻也不能安静,一会儿从地板上站起,一会儿又坐到地板上,一会儿在柴棚中间踱步,一会儿又停在正中。这是个高大肥胖的人,大脑袋大嘴巴,头发如狮鬃。他们这批军官,几乎都参加了最近一次俄土战争,至少是参加过俄日战争,他是个整天耽于梦呓的幻想家。
由于他心肠太好,也由于他个头硕大,妨碍他关注细小事物,因之对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注重得不够,又常常理解错误,就把相反的意见也当成自己的意见,对谁都表示赞同。
紧挨着他,在地板上坐了一个他的熟人,森林猎手斯维里德。虽然斯维里德没当过农民,但从他那黑呢绒衬衫的开襟,可以看出他眷恋土地的气质。他进大门时把这衬衫连同十字章卷成一团,拿它在胸口蹭了蹭。这是半个布里亚特人,好心肠而没有文化,头发像小细辫,留着稀稀拉拉的短髭和稀疏得只有几根毛的胡子。蒙古气质使他脸变得老气了,总是皱巴巴地露出同情的微笑。
带着中央委员会军事指令巡视西伯利亚的报告人,还没有发挥完自己的思想。对于出席会议的多数人,他都不感兴趣。但作为革命者和自小热爱民众的人,他不胜爱慕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小小统帅。他不仅原谅了这个孩子的一切粗鲁举动,把这些当成是土生土长的潜在革命性的表现,而且极为欣赏他的鲁莽行为,正像热恋的女人会喜欢情人露骨的无礼行为一样。
这个游击队首领就是米库利齐恩的儿子利韦里。中央来的报告人,过去是劳动团合作主义分子,倾向于革命的社会主义者,叫科斯托耶德阿穆尔斯基。最近他重新考虑了自己的立场,承认自己观点的错误,写了几份长篇声明悔过。之后不仅被接受参加了共产党,并且入党不久便被派去完成责任如此重大的工作。
把这项工作交给他这么一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是出于对他革命资历的尊重,对他铁窗磨难的尊重,也由于估计到他过去搞过合作社活动,应该比较熟悉西部西伯利亚起义地区农民群众的情绪。在这个问题上,他对农民的了解,远比军事知识更加重要。
政治信仰的转变,使科斯托耶德判若两人。他改变了自己的外表、动作和作风。谁也不记得过去他什么时候秃过顶、留过胡须。或许这一切都是假扮的?党规定他要严格隐蔽。他的化名是别列德涅和李多奇卡同志。
夫多维钦科不合时宜地表态说他同意指令中包含的各点,引起一阵喧嚷。等喧声平息,科斯托耶德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