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上刑罚的地窖(第9/17页)
差不多英国所有的监狱都是一副模样:外面是高墙,里面是蜂窝似的监房。在这种哥特式的监狱里,到处都是蜘蛛和法院的罗网,没有比强·豪华尔的光亮没有照到的这种地方更悲惨的了。所有的监狱都跟布鲁塞尔的“热艾纳[28]”一样,简直可以叫做“特洛兰倍”,也就是说,“痛哭流涕的地方”。
一看见这种残酷野蛮的建筑物,我们就会跟古代的航海者看见了“奴隶地狱”一样,心忧如焚。普劳图斯谈到奴隶地狱时说,只要航海者走近这些ferricrepiditæ insulæ(铁器铮铮的海岛),就能够听见铁链子的响声。
萨斯瓦克监狱从前是个驱除妖术的场所,起初是一个专门处罚巫人的地方,所以在门洞上面的一块石头上刻着下面这两句字迹模糊的诗句:
Sunt arreptitii vexati dœmone multo.
Est energumenus quem dœmon possidet unus[29].
这两句诗把“通魔术的人”和“附魔者”很巧妙地区别开来。
在这个题辞上面的墙上,钉着一块梯形的石板,这是最高法院的标志。石板本来是一块木板,因为在芜本修道院附近一个叫做阿斯卜来—高维的地方的泥土(这地方的泥土有使埋葬物变成石头的功能)里埋了一些时候,所以变成了石板。
现在已经拆除了的萨斯瓦克监狱当时通两条街道。早先做城门用的时候,它有两个城门,两条街就从下面通过。大街上的是正门,专为官家使用,小街上的是“苦难门”,其他的人都可以使用。死者也是由这个门通过,因为监狱里死了囚犯,尸首也从这儿运出去。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释放。
死亡是无限期的释放。
格温普兰就是从“苦难门”被人押到监狱里去的。
我们已经交代过,这条小街是一条夹在两道面对面的墙壁中间的石子路。布鲁塞尔也有这样的小街,他们叫做“一人巷”。这两道墙不一样高,高的一边是监狱,低的一边是墓地。矮墙,也就是说监狱“霉尸处”的垣墙,比一个人的身材高不了多少。差不多就在监狱的小门对面的墙上开了一个小门。死者只要稍微麻烦一下,穿过街面就行了。只消沿着墙走上二十步就到墓地了。高墙上放着一个绞刑架;对面的矮墙上刻着一颗死人头。这道墙没有给另一道增添一点快乐的气氛。
第六章 从前的几个戴假发的官僚
在这个当口,如果有人从监狱的另一面,也就是说从监狱的正面往外看,就能看见萨斯瓦克大街,看见监狱那个纪念门似的正门前面停着一辆轻旅行马车,从车篷的式样来说,就是我们现在叫作轻便马车的那一种。一群看热闹的人围着车子。车子上有纹章,刚看见一位大人物从车上下来走进监狱;大家猜想那人可能是司法官;英国的司法官时常由贵族担任,差不多都有“缴纳免役税的权利”。在法国,纹章和司法官的长袍差不多是互相排斥的;圣西蒙公爵提到司法官的时候总爱说:“这一流人物”。在英国,一位绅士并不因为当了司法官就有伤体面。
英国有一种流动的司法官,叫做“巡回法官”,如果说这是巡回法官的马车,没有比这更简单了。不过不大简单的是,这位假设的法官不是从车子里,而是从前面的车座上下来的,照一般的习惯,那儿不是主人的位子。另外还有个特别的地方:当时在英国有两种旅行的办法,要是坐“公共马车”,每走五英里路要付一个先令,骑马呢,每英里付三个铜板,每站还要付给驿站骑手四个铜板;如果坐自己的车子,一时兴起,使用驿站马匹,每一匹马,每一英里路,应该跟骑马的人付同样的价钱。停在萨斯瓦克监狱门口的那辆马车驾着四匹马,有两个驿站骑手,这真是亲王般的排场。最后呢,顶刺激人,顶使人猜不透的是,这辆马车是严丝合缝地关起来的,连护窗板也拉起来了。窗玻璃都被它们堵住了。凡是眼光能够钻进去的地方都遮起来了。从外面一点也看不见里边,很可能里边也一点看不见外面。此外,车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萨斯瓦克属撒来州,所以萨斯瓦克监狱受撒来州州长管辖。这种裁判权的划分在英国是屡见不鲜的。比方说伦敦塔吧,它不在任何一州的地区里,也就是说它在法律上好像是腾空的。伦敦塔除了自己的警察官custos turris[30]以外,不承认任何司法长官。伦敦塔与众不同,它有自己的裁判权,自己的教堂,自己的行政机构。custos或者警察官的职权范围伸展到伦敦城外二十一个hamlet的地方,读者把hamlet译为“小村庄”得了。大不列颠的裁判权是互相重叠交错的,“炮官”的职务是属于伦敦塔的。
另外有一些法律习惯似乎还要古怪。如海军法庭必须参考并且应用罗得和奥来龙的法律,就是一个例子。奥来龙是法国的海岛,曾一度属于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