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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茜:你的大脑皮层?

我:没错。

苏茜:那是最浪漫的东西……我的意思是,同上。

我:同上?我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你就说同上?

苏茜:好吧,让我这样说吧——你的大脑皮层在激活我的R-复合区。

我:听起来很有意思。

苏茜:噢,是的,是的。

她站了起来。

苏茜:但我们得走了。

我们吃花生酱和葡萄干吃得很快,我一直看着她,她一直都在,当我们吃完时,她把手伸进行李袋找指南针,然后“嗬”的一声拿出不知道什么东西。

苏茜:曲奇饼!

我:曲奇饼?

苏茜:谢谢你,奥维尔·沃茨!

我们彼此咧嘴一笑。苏茜检查指南针,我们开始出发。

那不是白色的太阳,是像虎皮那样的橙色,湖面上的冰现在很粗糙,厚厚的冰块像是滚磨砖,碎冰块从冰面隆起,我很快就厌倦了自己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

由于前一天的跋涉,我们依然全身酸痛脚起泡,并且越来越严重,我们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前,直到我忘记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在哪里、我是谁。霍布斯咆哮多次,很长时间我们没有说话,我们就困在既不想动又没有其他选择的境地里。

苏茜时不时检查指南针。

苏茜:S代表的是什么来着?

我:是一个方向。

苏茜:什么是方向?

在白茫茫的湖中央,方向确实没什么意义。

奥维尔说得很对,那湖就是一个残余的海洋,那些只从岸上,坚实的地面上看它的人,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它的浩瀚,它是不朽的,不朽的存在不理解凡人,它们不明白任何一分钟都可能是你的最后一分钟的那种感觉,那个湖不知饥饿是什么感觉——你的胃开始消化它自己的保护性黏膜,你的肠道开始崩溃,你的肝脏和胰腺都感到困惑并严阵以待,你的所有细胞功能都没有任何作用。

当天晚些时候,天空是白蓝白蓝的,冰是蓝白蓝白色的,感觉就像我们处在一个被剥夺感官的细胞里,我们甚至连影子都没有,天气比前一天暖和了,实际上是比以前暖和多了,但是风从来没有停歇过,它把我们的热量和水都吸干了,我们喝了几口水,我让苏茜喝了最后一口,我开始东拉西扯,好让我们不要去想没有水了。

苏茜:你害怕了,是吗?

我:为什么这么说?

苏茜:因为你滔滔不绝,你是想放空我的脑袋不去想事情。

我:什么样的事情?

苏茜:比如说我的腿已经没知觉了这样的事。

我:你知道是有可能找到两片完全一样的雪花吗?

苏茜:不知道,不可能。

我:真的,是有可能的,当然,找到两片相同的雪花的概率是一万零一百五十八分之一,一万零一百五十八分之一可是比这个宇宙的原子数还要大了。

苏茜:想想那概率可以比宇宙还大,就觉得很酷。

霍布斯:你们能活着回去的概率比宇宙还大。

我:苏茜,你相信上帝吗?

苏茜:你之前问过我了。

我:没错,但那时我以为他给了我们一辆车。

苏茜:你不能只有当你得到东西的时候,才会相信啊。

我:所以你是说你信是吗?

苏茜:是的。

我:你信?真的吗?

苏茜:真的。

我:为什么?

苏茜: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还有这个世界的其他三十亿人都信啊。

我:所以你相信你可以成为某个教会的一部分?那你不信进化吗?

苏茜:进化——也许上帝就是这么做的,也许上帝经常从天堂下来,说:“嘿,生活,变得复杂些吧!”

霍布斯:之后他创造了老虎,然后停止劳作休息。

我:根本就没有上帝。

苏茜:证明给我看。

我:你没听说过罗素的茶壶吗?

苏茜:哈?

我:这位哲学家,伯特兰·罗素——他说:“如果我说有一个茶壶在某处绕着太阳转,那这件事儿该由我去证明它,而不是由另一个人来伪证它。”

苏茜:所以呢?

我:所以呢?那个茶壶呢?你要证明它的存在。

苏茜:茶壶当然存在。

我:……

苏茜:量子物理学,有谁证明了?有无限数量的宇宙?那其中一个宇宙就有一个茶壶在太空。

我:有茶在那个茶壶里面吗?

苏茜:当然有,暖呼呼的,还有糖呢。

我:有松脆饼吗?

苏茜:什么是松脆饼?

我:用来配茶吃的东西。

苏茜:那就会有松脆饼。

我:那为什么上帝不现真身呢?

苏茜:我不知道,可能因为我的信仰还不够深吧,我一半信,一半不信,但总是会偏向信的一边儿。我想说,如果真的有上帝,相信他,可能是个好主意,但如果没有上帝,那我们就只是大自然的一场意外、一种病毒、一种疯狂蔓延池塘的浮渣,这样的话,无论我们信或者不信上帝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