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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他和你父亲有点儿像?觉得他会保护你?”
面对真织毫无感情的问题,荣利子无言以对。
“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说到底,可怜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事情到最后总有人来帮你擦屁股,你自己从来不会收拾残局,这就是你的生存方式。看起来很幸福、很让人羡慕,其实这正是你倒霉的地方,你就像个一辈子都挣不脱笼子的宠物,养在鱼缸里的金鱼!婚礼请柬,康行好像打算寄给你的,不过我告诉你:绝对不许来!你最好就休它一个月,天天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哪儿也不要去!”
电话挂断了。
真织的话就是最高指示。能不能休一个月尚难说,但至少目前不可以离开家,哪怕为了得到真织的认可也必须这么做。与二十三个男同事上床,这要求的确超出了常理,但是如果能够做到,却能够让人见识到自己的秉性和勇气,从而把自己当成普通人对待和交往。为什么没有人看到自己的努力呢?
真织不再打电话来。荣利子鼓起勇气试着主动给她打了一次电话,但是好像被拒绝接听了。自然地,发送短信对方也接收不到。
无聊至极,荣利子只得有心无心地浏览电脑上的Twitter网页。页面上出现了新的文字,于是她倾身向前看起来。
和朋友在水族馆。这是鳐鱼的肚子,可怎么看都像是脸嘛。附上照片数张。
不到一分钟,传上来好几张照片。海龟、水母、海星……突然,跳出来一张宛如马的侧脸的灰色大型鱼的照片。荣利子不由得轻声叫了出来,这不是盲曹鱼吗?能见到盲曹鱼的水族馆全日本屈指可数,从这张照片大致能推测出拍摄场所,应该就是之前杉下邀约自己一同去观赏盲曹鱼的位于新宿的新建成的那家水族馆。自己现在出门,说不定能碰上她。荣利子立即从床上跳起来,拿上手机和钱包,冲出房间。正在客厅的父母吃了一惊,直愣愣地盯着荣利子看。
“你上哪儿去?等等!”
母亲尖厉的声音在身后追着响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也站起身来。父亲身穿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和头上的白发很相称,这是母亲为他挑选的。除了父亲,荣利子从没见过如此干净整洁的六十多岁的男人,不过这一切都是拜母亲所赐,假如母亲不在,父亲说不定会变成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荣利子看着父亲眼睛下方松弛的眼袋暗忖着。
“我去见个朋友。”
“朋友……你不是没有朋友吗?”
让荣利子吃惊的是,母亲的眼睛红红的。她第一次这样和荣利子说话。
“而且你也不想结交什么朋友对吧?”
原来如此,母亲根本不信任自己。荣利子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儿领会部长的话了。父亲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站在母亲身后。
“你是怎么了?我们对你和普通孩子一样对待、一样培养,为什么你和别人总也没法好好相处呢?”
这话荣利子正想问呢。为什么自己努力想接近别人,别人却毫不留情地拒绝自己呢?
和圭子发生问题的时候就遭遇过类似场面。当时,母亲和父亲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十几年过去,此刻不安地站在荣利子面前的两人,已经是一对彻头彻尾的老夫妇了。
荣利子沉静地说道:“是丸尾翔子……”
“她是谁?求你了……既然有这工夫,我们一块儿去西先生那儿吧,好吗?”
听到这个名字,荣利子心头一紧,他是自荣利子高中时代发生那件事情以后一直给她定期诊疗的精神科医生。荣利子讨厌他。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一口断定荣利子家里潜伏着某种危险。不能和同性健康交往,荣利子觉得这只是性格方面的一大缺陷,但绝不是精神异常。荣利子看问题、想问题并不缺乏客观性,待人接物也具有包容心,只不过在女性面前很少有机会发挥出来而已。
“她是‘吉赛尔’的常客,是个家庭主妇,就住在商店街对面,圭子也认识她。我很快就回来。不放心的话,你去问问她们不就行了吗?”
趁着两人神经一放松,荣利子穿上摆在玄关的父亲的拖鞋,冲出门去。身上是在家里当睡衣穿的摇粒绒套衫,可是眼下荣利子已经顾不上换衣打扮了。她一口气跑下楼梯,跑出住宅区,拦了辆出租车一屁股坐了上去。
路上车辆不多,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到达水族馆。在服务台前付了门票钱,随即踏进黑漆漆的入口。虽说是星期天,但带孩子来观赏的人并不多。估计是展出的鱼类品种少,纪念品也乏善可陈,所以吸引不了孩子们。荣利子借着巨型箱槽透出的微弱光亮,在黑乎乎的通道间快步穿行,顾不上观赏两旁的鱼。当隔着一个巨型箱槽发现翔子的时候,她差一点儿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