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在别处(第3/6页)

我特别想问一句她会多想什么,但忍住了。

“露易莎,你觉得你能说服莉莉回来吗?我一直在想着她。我希望我们大家可以重新开始。我知道黛拉应该也想多了解她一些。”

我想起与黛拉一起在厨房准备茶点时,她脸上的表情。我不知道特雷纳先生是装作看不到,还是天生的乐天派。

“我尽量。”我对他承诺。

炎夏的周末,独自待在城市中的公寓里,心中有种特别的安宁。今天上早班,我四点下班,五点便回到家。虽然精疲力竭,却暗暗开心,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这里将是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小天地。我冲完澡,吃点吐司,上网看了看有没有什么薪水超过最低工资或不是零时工合同[1]的工作,然后坐在客厅,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听整个城市在炎热的空气里发出的声响。

大多数时候,我对目前的生活还是知足的。我参加过多次小组活动,意识到要感恩简单的小幸福:我身体健康,我再一次赢回了自己的家人,我有工作。就算对威尔的离去依然无法释怀,至少正在慢慢爬出这件事的阴影。

只是……

在这样的傍晚,楼下街道上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闲逛的情侣随处可见;开怀大笑的人们走出酒吧,商量着晚饭该吃点什么。我的心中泛起隐隐的落寞。一种最原始的情绪告诉我,我身在错误的地方,正错过某些重要之事。

正是在这种时刻,我深深感到自己被全世界孤立了。

当我开始慢慢陷入一种无声的忧郁,门铃响了。我站起身,疲倦地拿起门口的可视电话,以为是联邦快递的司机问路,或外卖小哥送错了披萨,却意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露易莎?”

“您是?”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还是问了一句。

“山姆,救护车上那个山姆。我下班回家路过你这儿,我想……嗯,那天晚上你走得太急了,我只想确定一下你没事。”

“过了两周才来确定?我可能都被猫吃了。”

“我猜你应该不会被吃的。”

“况且我也没养猫,”我顿了顿,“我没事,救护车山姆。谢谢你。”

“太好了……我很高兴。”

我侧了侧身,从黑白的可视屏幕中看到一张模糊的脸。他穿一件摩托夹克,没穿急救员制服,一只手撑着墙,又拿开来,转身面向大路。我看他叹了口气,这细小的动作莫名促使我问道:“那……你在忙些什么?”

“也没忙什么,主要在可视电话上跟某人聊个天,又聊得不太好。”

我不由大笑起来,笑声莫名的放肆。“多年前我就不做这种事儿了,”我说,“这样很难约到别人出去喝个东西。”

他笑了起来。扫了一眼静悄悄的公寓,我冲动地脱口而出:“待着别动,我下楼。”

他递过来一个摩托车头盔,本想开车的我,再坚持开车未免有点神经质了。我把钥匙塞进口袋,站在原地等他示意我上车。

“你是急救员啊,还骑摩托车。”

“我知道。不过,这大概是我没能改掉的最后一项恶习了。”他咧嘴笑着,像一匹狡猾的狼。我的心忍不住轻轻一动。“有我在,你还觉得不安全?”

这个问题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我在他的注视下坐上后座。哪怕他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此后也应该能把我给“组装”好吧。

“我该怎么做呢?”我戴上头盔,问道,“我以前从没坐过摩托。”

“抓紧座位上的把手,车动你才动。不要顶着我。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拍我的肩膀,我会停下来。”

“我们去哪儿?”

“你擅长室内装修吗?”

“特别不擅长。怎么了?”

“给你看看我的新家。”

然后我们便汇入车流,穿梭在汽车与卡车之间,跟随路标上了高速公路。我不得不闭紧双眼,紧靠他的后背,只希望他不要听到我的尖叫声。

我们来到伦敦城的最边缘,那里的花园越来越大,直至融入田野。每栋房屋都标记着自己专属的名字,而非数字。我们穿行在一座与邻村并无二致的村庄,山姆慢慢停在一扇门前,熄灭引擎,示意我下车。我脱掉头盔,耳边依然回响着清晰的心跳声。双手一路紧抓把手,手指都变僵了,只得费力地去捋汗涔涔的头发。

山姆打开大门,引我进去。一大片田野映入眼帘。一半是草地,另一半堆放着杂乱无章的混凝土与煤渣块。工地后方一角,那座高高的树篱下,出现了一节火车车厢。旁边还辟有一块小小的养鸡场,几只鸡停下来,满怀期待地望着我们。

“我的房子。”

“真棒啊!”我四下里打量着,“呃……房子在哪儿?”

山姆往田里走着。“那儿,地基就在那儿,花了近三个月才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