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47/111页)

“你想吃点鸡肉吗?梅塞带了一些过来。”她母亲说。梅觉得现在她正好可以趁机使用一下洗手间,她准备在里面待上十来分钟。

“我正要去洗漱一下。”她说完上楼去了。

等他们都吃完饭,他们讲述了这天发生的事情,解释说她父亲的视力已经退化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他手部的麻痹感也更加严重了。医生说这些都是正常症状,可以治疗,或者说至少是有计可施的。这之后,梅的父母上床休息了,梅和梅塞则到后院里坐了坐。院子里的草木依旧散发着白天的热度,淋过雨的灰色篱笆围绕在他们身旁。

“谢谢你来帮忙。”梅说。

“小事一桩。温尼比他过去轻了不少。”

梅不喜欢梅塞的话,她不希望她父亲体重减轻、易于搬弄。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你的生意如何?”

“很不错,很不错。事实上我上周不得不招收一位学徒。这听起来很酷吧?我有了个学徒。你的工作怎么样?很棒吧?”

梅吃了一惊,因为梅塞很少如此兴高采烈。

“工作确实很棒。”她答道。

“很好,听到你这话我很高兴。我早前就希望你工作一切顺利。那么,你在做哪方面的工作呢?编程还是什么?”

“我在客户体验部门,目前我正在和广告商们打交道。对了,几天前我还看见了跟你的产品有关的东西。我查找了一下你的情况,结果发现有人发了一条评论,说是收到的产品在运输过程中损坏了?他们非常生气。我猜你看到那个消息了。”

梅塞非常夸张地呼出一口气,说:“我没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别担心,”她说,“这只是个小问题。”

“但我现在忍不住要想它。”

“你可别怪我。我只是……”

“你只是让我知道有个疯子恨我,还想毁了我的生意。”

“当然还有其他的客户评价,大多数评价都是积极的。还有一个特别好笑的评价呢。”她开始在她的手机里翻找。

“梅,得了吧。我求你不要读它。”

“哦,就是这条:‘那些可怜的鹿死后,它们的鹿角就制成了这些垃圾?’”

“梅,我叫你别读给我听。”

“怎么了?这很好笑呀!”

“我怎么说才能让你尊重我的意愿呢?”

这就是梅记忆中的,也是她无法忍受的那个梅塞——刻薄的、喜怒无常的、霸道专横的梅塞。

“你在说什么?”

梅塞深吸了一口气,梅知道他又要发表长篇演说了。假如他面前有一个讲台,他一定会走上前去,从他运动上衣的口袋中拿出演讲稿。他只上过两年社区大学,却以为自己是位教授呢!他曾经对梅长篇大论地讲有机牛肉和“克里姆森国王”乐队29的早期作品。每当他要开始演说时,都会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说:肃静,接下来我说的话得花上一阵子,而且会让你大开眼界。

“梅,我必须让你……”

“我知道,你想让我别再读客户们对你的评价。好的。”

“不,这不是我想说的……”

“你希望我读给你听?”

“梅,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这样你就能知道我想说什么了。你猜测我每一句话的结尾,这丝毫没有用,因为你从来没猜对过。”

“但是你话说得太慢。”

“我的语速正常。只是你不耐烦罢了。”

“好吧,你说。”

“但你现在没必要这么大口地呼吸。”

“我猜我只是很容易对此感到厌烦。”

“对说话。”

“对慢吞吞地说话。”

“我现在能开始了吗?我将要说上三分钟。梅,你能给我三分钟吗?”

“好吧。”

“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你不要猜我会说什么,可以吗?我会给你个惊喜的。”

“好吧。”

“很好。梅,我们得换个方式交流。每次我见到你或者听到你的消息,都是通过一个过滤器——你要么发给我网页链接,要么引用别人评论我的话,要么说你在某人的墙上看到了我的照片……我们之间总是横着一个第三者。即使我正在和你面对面地说话,你也要告诉我某个陌生人是怎么看我的。这就好像我们俩从来不是单独在一起。每次我见到你,都感觉屋子里还有一百个人。你总是透过另外一百个人的眼睛来看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