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24/70页)
梅仿佛从她父亲的眼里看到了异样的神色,她觉得父亲好像迅速地看了母亲一眼,似乎在说“她终于要走了”,但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梅穿上外套,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了门口。这时,她母亲递给了她一枚信封。
“梅塞让我们把这个转交给你。”
梅接过信封,那是一枚普通大小的商业用信封,上面甚至连她的姓名都没写。事实上,信封上空空如也,没有标明收信人。
梅亲了一下母亲的脸颊,就离开了屋子。此时,室外的空气依然温暖。她发动汽车向高速公路驶去。但是,那枚信封就放在她的腿上,没过一会儿,梅就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在路边停下车,打开了信封。
亲爱的梅:
没错,你可以并且应该当着你观众的面阅读这封信。我希望你这么做,因此我这封信不仅仅是写给你的,也是写给你的“观众”的。各位观众,大家好。
读着梅塞的文字,梅几乎可以听见他在做一次重要演讲前习惯性的吸气声。
梅,我不能再和你见面了。虽然我们此前也算不上经常来往或者关系密切的朋友,但是我现在再也不能做你的朋友了,也不能参与你的实验。失去你这个朋友,我会很难过,毕竟,你曾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是,我们选择了非常不同的人生道路,很快我们之间就会产生太多的隔阂,无法相互交流了。
如果你已经见过了你的父母,你的母亲也把这封信交给了你,那么你一定已经看到你们的那套东西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了。我是在和他们见面之后写下这封信的,他们都被观众发来的潮水般的信息弄得精疲力竭、苦不堪言,而这正是你造成的。梅,这一切太过分了,而且这么做是不对的。我帮助他们遮挡了屋里的一部分摄像头,我甚至买了那些遮盖用的布料。我很高兴那么做。你的父母不想收到大家发来的微笑或者皱眉表情,也不想接收极速帖。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不被打扰,不受监视。我们不应该为了获得某种见鬼的服务而被迫受到监视。
如果事情继续如此发展的话,那么将会出现两种不同的社会(至少我希望会出现两种社会),一种就是你试图创造的社会,另一种则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社会。你和你那些志同道合的人将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地生活在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监视中,你们将在网络上相互投票,彼此点赞或者给差评,发送微笑或者皱眉表情。除此之外,你们几乎什么也不做。
信读到这里,梅的手腕屏幕上已经收到了大量观众发来的信息。梅,你从前是不是真的那么年幼无知?你怎么会和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约会呢?在一段时间内,这是最为常见的评论,不过很快,最热门的回复就变成:我刚刚在网上查看了一下这家伙的照片。他的家族里是不是有大脚野人57的血统?
梅继续读起了梅塞的信:
当然,我还是会祝福你一切都好。如今,你和你的同仁们正怀着必胜的信念,想要实现所谓“全人类的天命”。尽管我知道这不太可能发生,但假如有朝一日你们由于做得太过分而自食其果、惨遭失败时,我希望你能够重获理智和人性,正确地看待一切。见鬼,我在说什么呀?这么说已经太过分了。我真正想要说的是,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少数敢于直言不讳的人站出来说你们做得太过分了,你们开发的这个工具暗中造成的危害甚于人类历史上的任何发明创造,因此它必须受到约束、规范和矫正,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有权拒绝使用它。现在,我们正生活在一个专制蛮横的国家中,我们甚至不能……
梅向后翻了翻,看看还剩下多少页信没有读,结果发现还有整整四张正反面都写满了字的信纸,上面写的很可能都是类似的不着边际的废话。于是,她一把将那叠纸丢在了副驾驶座上。可怜的梅塞,他一直是个喋喋不休的吹牛者,从来都不了解他的听众。尽管梅知道梅塞是在利用她的父母来反对她,她还是有些担心。她的父母真的如梅塞所言感到那般困扰吗?此刻,她距离父母家只有一个街区之遥,于是她走下车,走回了父母家。如果他们真的对现状感到困扰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解决他们的烦恼。
当梅进屋时,她去了父母最有可能在的两个地方——客厅和厨房,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她转过墙角,朝餐厅里望去,还是没有找到他们。屋子里唯一能证明他们还在家里的东西就只剩下炉灶上正烧着的一壶水了。梅尽力保持着镇定,可是那灶台上的烧水声衬托出整个屋子诡异的静谧,令她的脑中冒出了古怪的想法,她突然想到了入室抢劫、自杀协议和绑架诱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