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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没错,那些南方联邦的钞票——我现在要走了。”
“等一下孩子。今天有个黑孩子要来,我想你应该和我一起看一下这个人。”
“我知道这件事。”杰斯特说,他可不想在舍尔曼来的时候还在这里。
“他是个很负责的孩子。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他会帮助我控制饮食,给我打针,帮我取信以及一些一般的抄写工作。他会给我很大慰藉。”
“如果那个舍尔曼对你是很大的慰藉,让我知道就是了。”
“他会给我读报——是个受过教育的孩子——读那些不朽的诗篇,”他的嗓音突然尖起来,“不是什么垃圾,像那本我在公立图书馆禁止出借的书一样。我禁止那本书,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公民,我认为在这个城市和州一切事情都该有规矩,这个国家也该有规矩,还有整个世界——如果我可以办到的话。”
杰斯特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杰斯特没有给自己设起床闹钟,他可以醒来之后躺在床上好好地胡思乱想一番,但是那个早晨,生命的活力很强烈地搅扰着他,金色的夏天已经到来,他依然无拘无束。当他摔门而去的时候,杰斯特并没有跑,而是从容享受时间,毕竟现在还是暑假,他用不着火急火燎的。他可以停下来看看这个世界,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可以带着暑期的逍遥心情观察车道边缘的马鞭草。他真的停下脚步观察一朵生机勃勃的小花,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那天早上杰斯特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白色的鸭式衣服,外面还套着一件外衣。他现在就希望他的胡子可以快快长出来,那样他就可以刮胡子了。但是如果他根本不长胡子咋办?人们会怎么看他啊?想到这儿,刚才暑假给他带来的喜悦变得暗淡,直到他想起其他事情来。
他之所以穿得这么显眼,是因为他知道今天舍尔曼会来他家。但是他摔门而去是因为他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昨天他表现得一点儿不风趣,没有展现出自己的聪明,事实上是自己弄砸了,他要等自己变得风趣聪明了再见舍尔曼。今天早上具体怎么做才能显出自己的风趣智慧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可以谈论内向和外向的问题——这种谈话会有什么结果他也不清楚。虽然舍尔曼对他关于每个人都该学习飞行的理论一点不买账,而且对他会飞行这件事也不以为然,但是他还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马龙的药店旁,站在一个角落里等去机场的汽车。他变得高兴起来,又充满自信,感到自由和无拘无束,他张开两臂像翅膀那样拍打了几下。
马龙从药店窗口看到杰斯特的这个动作,心想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杰斯特想竭力表现出幽默和睿智,他想一个人独自坐在飞机上飞行会对自己有帮助。这已经是第六次他独自驾驶飞机了。飞行时,他主要思想都集中在仪表盘上,在蓝天上,耳畔风呼呼作响,他就感觉自己精神上扬。但是对话中表现出风趣和睿智——他可还没把握。当然这主要取决于舍尔曼怎么看他,所以他就需要想象一下谈话中都会发生什么,那么他就可以掌控对话内容,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非常风趣和睿智!
杰斯特驾驶的是一架敞篷的摩斯飞机,强烈的风把他红色的头发从发根使劲向后吹。他故意不戴头盔,因为他喜欢风吹的感觉,很刺激。但是他回家的时候会戴着头盔去见舍尔曼,会装作很不在意并且很忙的样子,一个戴着飞行帽的飞行员的英姿。他飞了半个小时,迎着强劲的风,沐浴在蔚蓝的天空和阳光下。之后他准备着陆,他先小心地急速上升,飞了个圆圈,找好适当距离,现在他甚至没心思想舍尔曼了,因为他要对自己的小命和这架训练飞机负责。着陆时很颠簸,但是当他戴上头盔跳下飞机时,他注意保持优雅的姿态,真希望这时候有人可以看到他的样子。
从机场回到马龙药店的汽车总让杰斯特感觉很挤。老旧的汽车本身就很笨拙缓慢,和在天上的感觉比起来简直糟透了。他飞的次数越多,就越认为每个成年人都该去学开飞机,这该是种道德上的义务。不管舍尔曼怎么认为,这件事他是对的。
杰斯特在马龙药店拐角下了汽车,马龙的药店在市中心,他看着街道,下一个街区是维德威尔棉纺厂的所在地。从地下室开着的窗户里散发出热气,那是大染缸在酷暑中造成的一股热浪。为了放松一下双腿,他绕到商业区来。行人都靠近遮阳篷下面走,现在已近中午,在人行道上投下的人影都像侏儒显得又矮又傻。杰斯特本来就不习惯穿外套,现在走在街上让他感觉更热,他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在第一银行门口,汉密尔顿先生用帽子向他行礼打招呼,这让杰斯特感到很惊讶也很自豪,他的脸都红了。——很可能是因为他穿得这件外套引人注目。他又绕回马龙药店,想买一个带冰沫的樱桃味可乐。在靠近他等汽车的街角,有一个城里的怪胎,外号“马车”的人坐在遮阳篷的阴影里,帽子放在身边人行道上。“马车”是一个皮肤颜色很浅的黑人,他在一次锯木场的事故中失去双腿,现在每天由那个维利丽的外甥“大男孩”拉着,坐在四轮车上到有凉棚的商店门口乞讨。等商店都关门了,“大男孩”再把他用车推回家去。杰斯特在他的帽子里投进一枚五分的硬币,他注意到里面有不少硬币,还有一枚五毛钱的。那枚五毛钱硬币是个诱饵,“马车”故意放的,希望能引来更多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