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18页)
即便如此还是让人耿耿于怀。为什么不用“喊一声‘喂’就想到茶[11]”或“一说‘喏’便想起姆咪[12]”来表达,而一定要用“一说呲就回应咔”?“呲”和“咔”到底指什么呢?难道是取自仙鹤报恩中,仙鹤化身的女孩向着天空鸣叫以及乌鸦回应的声音吗?
“只要拜托小光,就会帮我换灯泡不是吗?”
“当然了。”
被阿竹婆婆的声音拉回现实,马缔急忙四下打量。哪个灯泡坏了?马缔特别注意照明,尽量在阿竹婆婆开口拜托之前,一发现有坏的就随即更换。难道是看漏了?
“我邀你一起吃饭,你也不会客气推辞,”阿竹婆婆注视着茶杯里升起的薄薄蒸气,“依我看啊,像这样你依靠我、我依靠你就对了。不光是对我,跟同事之间也一样。”
马缔恍然大悟,原来并非真有灯泡坏掉,而是阿竹婆婆在担心我,为我打气。
“感谢款待。”
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吃完晚饭,马缔低头道谢。作为答礼,他把刚才带过来的“扎晃一番”双手呈上。
马缔揽下收拾碗筷的活儿,到一楼的厨房刷洗餐具。阿竹婆婆在公用浴室洗完澡,早早撤回了卧室。
马缔总是在上班之前淋浴。他决定今晚不再考虑辞典和人际关系问题,早早休息。
他给阿虎专用的小碗注入新鲜的清水,在猫粮盆里盛满小鱼干和鲣鱼末,并排放在厨房的地板上。阿虎在早云庄只吃一丁点儿当作零食,阿竹婆婆常说“它一定在别人家吃过猫粮了”,但马缔总想象着阿虎自力更生捕食的情景。尽管体形丰满,阿虎可是捕猎能手。他曾经好几次看到阿虎一脸自豪地叼着麻雀或蜻蜓,慢步走在水渠的边缘。
马缔在自己房里铺好被窝,朝着窗外轻声唤道:“阿虎。”等了一会儿,阿虎却没有现身。平常晚上阿虎都会在马缔的脚边蜷成一团睡觉,今天是怎么了?
钻进被窝,马缔拉了一下懒人绳。他睁眼仰望着天花板,心想阿虎会来吧。窗户留着窄窄的空隙。
在黑暗之中凝神谛听,水渠的声响听起来仿佛清澈小溪的潺潺水声。夜风拂走云朵,月光把树叶的影子投映到窗户上。
正在这时,传来了疑似阿虎的叫声。那声音略为低沉,说不清是在恫吓还是在撒娇。
皎洁的月光洒进室内,马缔坐起身来,侧耳聆听。果然是阿虎的声音。它在哪儿?在干什么呢?
马缔有些担心,钻出被窝戴上眼镜。空气冷飕飕的,已经不能称为凉爽了。拿起扔在书堆上的袜子,微微一嗅,确定没有发臭之后套上脚。
他从窗户向水渠窥探。意外的是,阿虎的声音是从头上——晾衣台方向传来的。
对啦,一定是阿竹婆婆睡觉时关了窗户。这也难怪,今晚特别寒冷。
为了解救阿虎,马缔走上楼梯。二楼的走廊一片昏暗。从卧室传来阿竹婆婆的鼾声,回响在走廊上。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阿虎微弱的叫声。
擅闯女性的卧室实在不成体统。好在二楼的房间都和窗外的晾衣台相通,不必特意去摇醒阿竹婆婆。
马缔打开了刚才吃饭的起居室大门。早云庄已不再是寄宿公寓,马缔和阿竹婆婆也懒得给房间逐一上锁。
“打扰了。”
尽管如此,马缔还是打了声招呼才进入起居室。在月光的照耀下,室内比想象中明亮得多。他没开灯,径直走向窗边。
晾衣台上的芒草和糯米团子都已经不见踪影。
是阿竹婆婆收起来了?还是被阿虎吃掉了?马缔满心疑问地打开了窗户,阿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好了好了,别叫那么大声,”马缔跨过齐腰高的窗框,走到晾衣台上,“我来接你啦。”
马缔转身面向卧室和客房一方,正要开口呼唤阿虎。
芒草和糯米团子映入眼帘,不知为何被移到了客房的窗前。再定睛一看,晾衣台上站着一个年轻女孩,正抱着阿虎。
“呜咕!”
由于惊吓过度,马缔的喉咙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仰望着满月的女孩缓缓地回头看向马缔,她的侧脸十分清丽,从正面看更是眉清目秀。马缔呆住了,心中不合时宜地感叹着。不知道被施了什么魔法,他的肌肉和心脏都僵硬得不听使唤。
齐肩的黑发随风飘扬,女孩微笑着说:
“呵,你来接我啦,真开心。”
爽朗而略带顽皮的措辞,总觉得有些熟悉。
难不成阿竹婆婆沐浴月光之后返老还童了?
自古至今、国内国外与月亮相关的变身传说以及奇人异事在脑海里盘旋,马缔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窥视卧室。只见阿竹婆婆大张着嘴睡得正酣。
那,眼前这位又是谁?
阿虎扭动身子,从女孩的怀里挣脱,然后走向一屁股呆坐在地上的马缔,用身子蹭了蹭他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