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女人(第10/10页)

“你是在报仇吗?”

“是,报仇。”

峰子被紧抱的身体忽然失去了依靠,集太郎站起身来。

“有缝纫机的声音?”

“幻听吧,什么声音都没有。回来了的话,灯会亮着。”

集太郎的手又抱上来,这次有些心不在焉。峰子自己跳下床,把地板上的衬衫递给他。

“还是没胆啊。”

集太郎默默扣上纽扣。

“不对,回家更需要勇气。”

“我也更愿意这么想。”

也许是过于循规蹈矩,集太郎认真地系好了领带。

“这就是婚姻。”

他自嘲地笑了。

“结婚了就没有自由。”

峰子也跟着他笑了,话语有点颤抖。

“不过,很棒啊,真可惜。”

峰子的眼睛里有东西在闪光。

打开门,她送他出去:

“晚安。”

“晚安。”

隔壁的门开了,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公寓挂出了日丸旗。

幸子提着行李箱回来了。她站在公寓楼梯底下,整理了一下呼吸,一口气爬上楼梯。熟悉的楼梯不知为何比平时更高、更陡,不爬上去就回不了家。

集太郎打地铺睡着,枕边的啤酒空瓶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幸子用明快的声音大声喊:“我回来了!”

集太郎闭着眼睛,并不答话。

幸子又叫了一声,使尽全身力气,比刚才的声音更阳光,更大声。

“我回来了!”

“回来了。”

集太郎回答道,仍旧闭着眼睛。

“谷川怎么样?”

“我,其实并不是去爬谷川岳了。”

“别说了!”

集太郎接着柔声补充道,“别说了。”

“其实我也去过山脚了。”

“山脚……”

“有人告诉我,比起爬山,回家更需要勇气。”

“谁?”

集太郎睁开眼。

集太郎粘着眼屎的无精打采的脸,在幸子眼里十分令人怀念。

“这些话,留到七八十岁再说吧。”

“嗯。”

幸子吞下了这个巨大的谜团。

“以后,我要踏踏实实的。”

“好好干。”

集太郎站起身,往幸子丰满的屁股上“啪”地打了一记。幸子转过身,两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你对着谁哭呢?”

幸子扑到集太郎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发出声音大哭起来。

峰子三天后就搬走了。她还留下两个月的租金没交,借幸子的煤气费和清洁费也没还,等于是连夜逃走了。门前留下威士忌和可乐空瓶,还有旧报纸,房间里就留下光秃秃的双人床,其他痕迹都一夜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梅雨过后,幸子抱着大包裹像往常一样坐上晃悠悠的巴士。包裹里面,是零工的材料。领子、袖子、身体——裁得七零八落的女人身体的各部分,她要把这些缝起来,做成一件衣服。

主妇时泽幸子回归已经一个月了。当时的伤口,除了幸子谁也不知道。她比以前更细心地准备饭菜,踩着缝纫机。巴士在信号灯前停下,幸子眼睛往下一瞟,不由得叫出声来。车窗下,抓着骑摩托车男子腰的,正是欢笑着的峰子。

幸子像是遇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她想跟峰子打招呼,想跟她说些什么。这时,绿灯亮了,两辆车迅速拉开了距离,越来越远。


(1) 麻将用语中的“三味线”是使诈的意思。

(2) 日本人通常用大拇指代表男人,用小拇指代表女人,开玩笑的时候,做这样的手势表示有男人,或有情夫。

(3) 井原西鹤创作的《好色五人女》中记载了五个恋爱故事。这里提到的是其中的“桶屋阿千”和“阿桑茂兵卫”的故事。

(4) 出自《好色五人女》。前文讲述蔬菜铺阿七与情人私会,被母亲发现。

(5) 列侬在纽约的公寓,他在此公寓门口被枪杀。

(6) 传说早死的孩子会在冥河边为父母积福,用小石头堆起石塔,但总会有小鬼来推倒石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