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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如果我上午要去送货,会起得特别早。这样下午我就可以在家休息了。我已经和那些专门运送家具的司机谈妥了,这是有一次我看见他们给别人送橱柜时想到的。我头天晚上给他们打电话,约好第二天一大早在街道拐角的地方碰头。我们把钢琴搬到租来的小型卡车上,然后他们开着货车跟我走。钢琴送到之后,我就付给他们工钱。这时他们脸上总会露出相同的微笑。那天我们本打算按部就班地把钢琴送过去,但事情并不像预想的那么顺利。

我们约好早晨七点钟碰头,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等了很久,嘴里叼着一支烟,来回地在路边踱来踱去。天空阴沉沉的,看来今天要下雨了。我没有把贝蒂叫醒,我像是一条懒散的蛇一样,从床上溜下来了。

十分钟以后,我看见他们开着汽车,慢悠悠地从街角拐过来,车子紧贴着路边,冲我开过来了。他们把车开得特别慢,我心想,这些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呢。汽车开到我旁边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停下来。坐在方向盘后面的司机,皱着眉头向我打了个手势,另一个人挥动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老板在我们后面!”我马上就明白了。这时,我看上去好像在系鞋带。五秒钟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身边经过,开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男人,他的嘴巴绷得紧紧的。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一点儿都不好玩。交货日期一旦确定,我就必须按时送到。我考虑了一下,然后一阵狂奔冲到鲍勃的商店门口。楼上的灯亮着。我抓起一把石子向窗户里扔去,鲍勃从里面探出头来。

“真该死,”我说,“我把你吵醒啦?”

“没有,”他说,“我早晨五点钟就起来了,你知道我还要去哄孩子呢。”

“鲍勃,听我说,我遇到麻烦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要去给客户送一架钢琴。你能抽空过来帮我一下吗?”

“抽空过去?这我就说不准了。不过给你帮忙,绝对没问题。”

“那太好了!鲍勃,一小时后我来接你。”

我觉得有我们三个人,就能把钢琴从窗户里搬进去了。卡车司机自己就能把一个壁橱搬到六楼上去。但是如果只有鲍勃和我,那就难说了。我回到货车上,然后出发去租赁公司。我遇到一个小伙子,他的脖子上系着带花纹的领带,裤子上的折痕像刀刃似的。

“好吧,”我说,“我把卡车交还给你了。我需要更高级一些的,有卸载装置的那种。”

这家伙认为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太巧了。我们刚好有一辆载重二十五吨的车被还回来了,是那种有自动装卸功能的货车。”

“这正是我最需要的。”

“不过问题是,你要懂得如何去驾驶它。”他笑着说。

“没问题,”我说,“我甚至能把一辆刹车失灵的半挂车开走。”

事实上,这是一个很难驾驭的令人讨厌的笨家伙,这玩意儿我以前还从没开过呢。我开着它平稳地从镇上穿过,其实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难。你只要把它开起来,别人就会主动给你让路了。这是一个乌云笼罩的早晨,天上的云似乎全都贴在一起了。我买了一些羊角面包,然后提着去找鲍勃。

我们围坐在厨房的桌子旁边,我和他们一起喝了杯咖啡。外面光线很暗,所以他们把灯打开了。灯光有点儿刺眼。鲍勃和安妮似乎有几个星期没睡过觉了。正当我们狼吞虎咽地啃面包的时候,婴儿突然发起脾气来了。阿尔切把他的饭碗撞翻了,碗里的牛奶全洒在桌子上。鲍勃轻轻地摇晃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等我五分钟,我去换换衣服,我们马上就走。”他说。

阿尔切正借着桌边流下去的、一股牛奶的细流洗手呢,另一个小家伙大声地叫唤起来。这些糟糕的场面为什么总是被我撞见呢?安妮从平底锅里取出一个婴儿的奶瓶,我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

“嗨,你和鲍勃相处得比以前好一些啦?”我问。

“对,只能说比以前好一点儿,仅此而已。怎么会问这个,你想要说什么?”

“没有,”我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什么都顾不上去想了。”

我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小家伙,他正把小馅饼从粥里捞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你是一个古怪的人。”她说。

“恐怕并不是这样……很遗憾……”

当我们走到外面的时候,鲍勃愁眉苦脸地望着天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说,“别浪费时间了!”

我们把钢琴搬出来,放在人行道上,接着用绳子捆起来。之后,我从汽车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本操作指南,然后翻阅了关于装卸手臂的使用说明。为了能让它运转起来,需要操纵一堆控制杆,可以上下左右移动,缩进或者伸展,而且还要操纵卷扬机。把所有的环节都协调起来就可以了。我在路上把它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