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网(第20/29页)

“哎呀,”我说,“我一点都不吃惊。玩火者必自焚。”当然,事情就是这样,我想他良心实在受不了了,他再也无法面对了。嗯,难道很早以前她们去上学的时候,艾米没有告诉黛西,“哦,爸爸!”她说——那个孩子直接说,“哦,我们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恐怕他是要疯了。”她说。“他半夜大喊大叫着醒来,我们都想他快疯了。”她说。“啊——哈!”我听到后对你爸爸说,“你明白了,是不是?恶人虽无人追赶也逃跑。[8]”“嗨,”他说,“我想他还有很多事忘不了。他的灵魂中有那么多罪恶,他无法忘怀。他内疚的良心折磨着他。就算有一天他自杀,我也不会觉得吃惊。”

但是,当然,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似乎都很正常。他辞掉了警察职务,成了宗教狂热分子,是卫理公会的骨干分子,每逢礼拜天都会在他们中间宣读教义,真的!一点没错!为了促销他的房产,他竟然动用一辆大汽车在市里大肆宣传他的“汉斯利山庄”,如此等等。当然,我估计有一段时间他也和我们一样赚了些钱,或者说,我们认为他赚到了钱。

我记得我从W.J.布赖恩那里买了些地皮,他告诉我汉斯利在几笔交易中充当了他的代理人,我想布赖恩以此为荣,他夸他说:“我跟你说吧。汉斯利的确是个正直的好人。”他说。“我和他做生意的时候,”他说,“我从未听他说过粗话,他也不会当着女士们的面说粗话。”哼,我心想,世道真是变了,当然,我什么话也没说,我只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真的,”他说,“和他做交易的时候,我发现他是个诚实正直的人,况且,每个礼拜天早上你都会在教堂里看见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这样一个自称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来说,”他说,“他对《圣经》的认识的确非常深刻,”又说,“我自己就考过他一些《圣经》里的原文,从来都没有难倒过他。”又说,“你现在很难找得到一个商人有此精神追求的,”而且还说,“他无疑是社会的楷模。”“嗯,是的,”我说,“我想你说得对,但是这个社会上还有很多事不为你所知,布赖恩先生。”我说,“你刚来,多克·汉斯利过去可不像现在这样受人称赞。”“哎呀,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问。“嗯,”我说,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任何事,只是朝他眨了眨眼,你知道,“我们还是不要自找麻烦。其实,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说,“大概还是你初次开始参加总统竞选的时候吧。”

嗯,他只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嗯,没错!”他说,“我想那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毫无疑问。好了,或许你最好不要再说了,”他说,“我敢肯定,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他说,“你要记住。”“嗯,好吧,”我说,“当然,我从不相信自吹自擂的人,可我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我说。“嗨,我得说你确实是这样,”他说,“前几天我跟我老婆说,”他说,“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你这样对任何事都很感兴趣的人了。哎呀,”他说,“我告诉她,我相信你能记得你所经历过的一切。”“哎呀,没有,”我说,“我还没有那种能力呢。我记不太清楚我两岁以前的事了,但是自那以后很少有我忘了的事。”“嗨,我相信确实没有。”他竟然哈哈大笑着说。不过,我当时对他说——你知道我不想伤害别人,我想我得替他说句好话——于是说:“嗯,布赖恩先生,我们不能说别人的坏话,”我说,“因为人无完人。不要评论别人,除非你遭到了别人的评论。”我说。“那是当然,”他说,“我们都要有一颗仁慈之心。”“我想如果我愿意,”我说,“那我会告诉你一些关于多克·汉斯利不太光彩的事,但是,”我说,“你只需相信一点:他确实很爱家,忠于他的妻子和孩子。无论他做过什么事,他都不会做有违道德或原则的事,没有人能就这一点对他说三道四。”当然,这是事实。在那次审判的时候他们试图证实他有过这样的经历,想以此来诋毁他的人品,人们试图证实除了他妻子之外,他还有别的女人,但是他们找不出证据,嗯——他们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在道德方面他是清白的。

“嗯,多克,”你爸爸说,“你和那些人是二十年的好朋友了,我不明白你怎能忍心那样做。”“是的,我知道,”他说,“这很难堪,但是总得有人做。那是我的工作,这也是人们为什么会选我的原因,”他说,“而且我也相信埃德和劳伦斯宁愿我来做这件事。我也跟他们谈过这事了。”他说——当然,他们说他到监狱去看他们,他们在一起亲密无间,嗯,他们在一起又说又笑——他说,“他们宁愿我去做这件事也不愿意让陌生人去做。”“是啊,”甘特先生说,“但是我想那样会使你良心不安的。我想不通,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晚上怎么能睡得着觉。”“哎呀,啐!甘特先生,”他说,“我一点也不烦恼。我做过很多次了,”他说,“我只需要设下圈套。哎呀,我想这就像我把鸡脖子拧下来那么简单。”他说。“哎呀!”你爸爸对我说,“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人?哼,他好像没有一点人情味和怜悯之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