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6页)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丘卜卡把斯鲁利克叫到外面,似乎有悄悄话要和他说。他听到一些消息,或者说,一些传闻,所以想和斯鲁利克单独谈谈。“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从比鲁村来的人,名叫约塔姆,这个星期他和另外两个人到内盖夫去检查一条新修的小道,也就是贝都因人从伯格比普逃往栋基福尔山脉去的那条路。在穿越斯科皮恩峡谷的地方有一条通道,现在已经不再使用了,我们把它叫做无底路。就是在那儿,他们碰到了一辆民用吉普车和一个半裸着的人。那个家伙长着长长的胡子,浑身是汗,正在换汽车轮胎。他不让我们的人帮他。事实上,他开口骂了他们。所以,他们说了一声再会就继续往前走了。”
“然后呢?”
“等一会儿。你听着。约塔姆向我发誓,他看到远处有个人很像利夫希茨,只是头发比他的长,而且留着黑胡子。当他们走近吉普车时,只有那个老头在旁边。另外那个人像蜥蜴一样逃到了石头堆后面。”
“后来呢?”
“没什么。那个老头骂他们变态,说没有人跟他在一起。他们一定是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他拿起步枪冲他们挥了挥,然后就开始骂娘。”
“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他们就开车走了。”
“你的人?他能确定那个人是约拿单?”
“不。他只是认为可能是。”
“你打算怎么办呢?”
“没什么,只有再去打探一下了。如果他还活着,还在这个国家,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能把他弄回来。只是你得给我们一点儿时间。”
“那个老头是怎么回事呢?”
“算了吧,斯鲁利克。我告诉你,整个沙漠里到处都有稀奇古怪的人。事实上,这个国家也是这样。谁他妈的知道呢?约塔姆本人就有点儿疯疯癫癫的。一年前,他告诉我,他在格拉弗尔峡谷见到了一头狮子。他还对鬼魂和灵乩板感兴趣。据我看,斯鲁利克,我们是地球上拥有傻瓜最多的国家。小心点儿,可别让约拿单的父母听到一点儿风声。”
丘卜卡离开后,斯鲁利克又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天气很热,蚊子蜂拥而出。如果苍天之上真的有那么一位神灵在思考人间万象,那么不管他是上帝还是别的什么,在一些事情上恕我不敢与他,或者说那个“神灵”苟同,而且这些事情之中有一些是很简单的。他原本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得更好。但是,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我最讨厌他的地方就是他那卑劣、庸俗的幽默感。他认为好笑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却苦不堪言。如果他把欢乐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那么他和我之间就存在着严重的分歧。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全体会议九点钟开始。我现在最好开始准备一下议程。
5月4日凌晨两点,丘卜卡的人在谢赫达赫废墟里抓住了一个杀人犯,他是四个月以前从那个离格莱诺特基布兹不远的监狱中越狱出来的。他们发现他像个孩子似的睡在谢赫达赫废弃的房屋里,于是就用他的衬衣把他的手绑在背后,将他押到了阿富拉警署。在那儿,经过严厉的盘问之后,这个犯人供出他不认识约拿单·利夫希茨,这才让比彻上尉满意。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基布兹周围,偶尔偷几只鸡,或者从果园偷些柑橘,有时还在灌溉用的水管上喝上几口水。他还承认,博洛戈尼西时常会给他送些干净的衣服、火柴,甚至还会给他一瓶亚力酒。他们是几年前在监狱里认识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比彻说,我们也可以给那个疯子安一个三等罪名。不,谢谢你,斯鲁利克说。不用担心。博洛戈尼西不会惹什么事的。别去管他了。
拖拉机库现在由阿扎赖亚·吉特林负责。他还雇了一个人来帮忙。斯鲁利克想尽一切办法,总算让全体大会批准了这位年轻机修工的候补成员资格。从那以后,阿扎赖亚喋喋不休的毛病就多少有些改善了。但在极偶然的情况下,他仍会在早饭时告诉约里克和小西蒙: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更让人感到难堪了。或许他还会提醒埃特纳,斯宾诺莎早在几百年前就懂得:我们必须平静地接受眼前的所有事物,因为各种现象所表现出来的命运就如同永恒定律一样,任何三角形三个内角之和总是一百八十度。
如果有人催促阿扎赖亚加点儿油,在大麦收获季节开始前把收割机修好,他会把手插进口袋里,学着尤迪·谢奴尔的样子,拉长了音调,懒洋洋地说道:“我的朋友,狗熊总是死于鲁莽。你就让我自己干好了。”
但他每天起得比任何人都早。早晨四点,当天空出现第一道晨曦时,他就起了床,穿上丽蒙娜为约拿单补好的那件破旧的棕色夹克。有时,他们俩也在尤迪和安娜特,或者在游泳池旁埃特纳和他女朋友的房里过夜。每当这时,阿扎赖亚不仅可以弹吉他,还可以畅所欲言地发表自己的政治观点。他还找时间用草耙把屋后的地翻了一遍,在上面种上香豌豆,甚至还帮着约里克和哈瓦照看他们的花园。他欢快地锄着地、耙着土、修剪着树枝、除着草,还有计划按比例地施了肥,种上了各色植物,从仙人掌到石竹样样俱全。他从拖拉机库的废品堆里捡出了齿轮、活塞和其他废物,用来装饰他的篱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