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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吉在他耳边嘀咕似地说:“怎么还不出来呢?密葬早在昨天前就结束了,照平常来讲,法事应该一下子就办完了,一定是吊唁客太多了,搞不好比这个镇的人口还要多。我看寺院也得准备满满一大桶香才够烧吧?这实在不得了哪。”
老人担心的问题还真奇怪。要是烧那么多香,肯定会烟雾弥漫,像火灾一样了。伊佐间轻笑出声。
然后伊佐间发现一件事:老人闲静居处的窗户,恰好面对直通那座寺院的道路。
直到刚才,伊佐间和老人还坐在这栋屋子正前方的樱花树地下。樱树的另一头,黑白的布幕不断反复,笔直地延伸出去,愈往远处愈显狭窄。那位紫小姐的葬礼时,盛开的樱花一定为这黑白的风景增添了柔和的色彩。
——不过即使如此,应该还是充满了葬礼的味道吧。
或许香味会有所不同。
现在樱树仍是含苞待放,显得枯燥无味。
仁吉把右手遮在额头上说:“噢,总算烧完香了。一个接一个出来了。简直就像蚂蚁搬家。噢,在最中间。喏,你看。”
伊佐间把身子探得更出去,甚至把脸从窗户伸出去了。仁吉说道:“看到她啊,真的会觉得传说也不全然是骗人的。喏,那就是真佐子夫人……”
伊佐间凝目望去。
有葬礼的味道。
人群聚集在门前。
有一个身穿丧服的高雅妇人。
是丧主,头发好像一丝不乱地盘在头上。虽然无法清除地看到脸孔,但是远远地也能够看出她坚毅的模样。
“怎么样?她今年已经四十七了呢,看起来一点都不是那种年纪吧?完全就像才三十出头。”
伊佐间没办法看得那么清楚。
“她旁边有个拿着牌位的女孩,那是三女葵小姐……”
仁吉的视力似乎非常好。
被这么一说,伊佐间更加仔细凝视。但就算仔细凝视,也只看得出那是一个身穿洋装的女子而已。
“旁边有一个穿制服的女学生吧?那是四女碧小姐……”
这一个伊佐间很快就看出来了,因为她的颜色与其他人有若干不同,不是黑色,而是灰色。制服的胸前有一个白色的大蝴蝶结。
“比较远的地方,喏,有个女子垂着头,那是次女茜小姐……”
伊佐间完全看不出人在哪里,她被埋没在吊唁客和佣人等众多的黑色服装里头了,就像是暗夜中的乌鸦。
伊佐间说他找不到,仁吉就说:“茜小姐很没存在感呢,她是个内敛的人哪。”尽管伊佐间说他看不出是谁,仁吉却完全不理会,老王卖瓜似地夸赞起来:“她们三个人都美若天仙哪。”
“有那么漂亮吗?”
“是啊,她们是真佐子夫人的女儿嘛。三个人都长得不像,可是都是大美人。不过啊,她们三个都是女儿,没有男孩对吧?这就是纠纷的源头,流言的起源。”
“遗产……问题?”
遗产问题算是葬礼纠纷的固定戏码吧,可是仁吉却说“不太对,硬要说的话,是继承权纠纷吧”,驳回伊佐间的话。伊佐间不懂哪里不一样。
“不是想要分财产,或是想争多一点财产这类骨肉之争,不是这种的。遗产继承 不是有顺序吗?首先是真佐子夫人,再来是女儿们,不会因为遗产分配而反目成仇的。”
“所以……是权利问题吗?”
如果雄之介是位居柴田财阀中枢的大人物,那么应该也担任社长、会长或理事长之类的职务,那么他留下来的遗产也不一定全都是有形的。换言之,虽然不是为了争夺遗产而起纠纷,但众人为了谁要继承上一代、上上一代,以及雄之介所构筑起来的体系而发生争吵。伊佐间这么理解,但似乎还是有些不对。
“这个问题也是有吧,但最大的问题是当家的宝座。”
“当家?”
“也就是说织作家里权力最大的男人是谁。”
“权力最大?男人?”
“没错。家长,要继承织作家的男人。”
“没有男人啊。”
“是啊,这就是火种,流言飞语的源头。”
说到这里,仁吉总算将那张黝黑的脸转向伊佐间。他的眼神一本正经,只有嘴巴在微笑。仁吉浑身上下只有牙齿洁白无比,看起来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换言之,这是古老的制度——陋习的问题吗?从仁吉的话来看,织作家虽然是世家,却也不是身份尊贵,来历正统的人家。即使如此,还是会有这样的习俗吗?看样子确实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