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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江虽然并末显得激动,但是她的话中处处带刺。

——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胸无大志,也不知反抗。

——只会唯唯喏喏地随波逐流。

在说明伴侣的性格时,本来是没有必要特地冠上这类接头语的。

虽然不到充满恶意的地步,但至少感觉不到爱情。

从美江的话听来,这个叫隆夫的人是个可有可无、极为平凡的人。益田觉得这样的人格特质应该还不到需要拿来当成枪靶子攻击的地步,所以美江的话听起来总让他觉得有点残酷。

但是,他马上就知道这对夫妇为什么会决裂了。

杉浦隆夫结婚后,短短两个月内就罹患了严重的神经衰弱。

六月的某一天。

放学后,隆夫与班上的同学在校园里玩耍,因为一些差错,把几名儿童给弄伤了。这就是一切的开端——美江说。

“说是受伤,顶多也就是擦伤,并不是需要道歉的伤势。但是由于隆夫实在是太害怕,所以我便代替他去向家长道歉,但是……”

隆夫完全崩溃了。

“……自此之后,他便开始说小孩很可怕。他的职业是老师,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工作,等于是离开了学校。我向学校说明情况,替他申请停职,暂时是应付过去了,但是枉费我照顾,说服他的心血,隆夫并没有康复。”

是所谓的社交恐惧症吗?

益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有那种病。

“哦,那么……他去看了医生吗?”

“那不是看医生就治得好的。”

“是吗?”

“是的,一切都是心理因素。如果有什么物理原因的话,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那根本就是在撒娇、在闹别扭。就跟小孩子耍赖没什么两样。”

“可是,那类精神疾病……”

不是那么单纯的吧?

益田想要找出精确的词汇,支吾其词,他的发言却被美江严厉地打断了:“吃药治得好吗?如果可以靠打针还是手术治好的话,我早就让他试了。就算去看医生,医生也只会讲些有的没的道理,说服病患罢了。如果那是可以靠说服治好的病,我已经试了。与其让医生说服,身为伴侣的我以关爱来说服他,应该会更有效才对。”

“哦……可是隆夫先生并没有痊愈吧?”

“我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已的做法有错,我已经付出最大的诚意了。只要想到他的神经衰弱,再不合理的事我都可以忍耐。我十分温柔,就像照顾婴孩似的对待他。而且世上没有说了还不懂这回事吧?我拼命地鼓励他、安抚他,他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道理对他根本说不通,那些日子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隆夫不和任何人讲话,不见任何人,也不怎么进食,整日关在房间里。不管对他说什么、问他什么,都无精打采,尽是害怕地说:“也可怕,好恐怖。”最后甚至还对美江吼叫:“啰嗦,你懂什么!”然后又沉默不语,就这么日复一日。隆夫的病情时好时坏,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之久。

“……我怀抱着明天一定能治好、隆夫明天一定会恢复的心情。才能够坚持下去。但是如果本人没有要治好的意愿,就不可能治得好;既然治不好,我也不可能撑得下去。”

隆夫发病后约半年,昭和二十七年二月,美江终于忍无可忍,离开了家。

“你把生病的丈夫——隆夫先生抛下不管吗?”

“就算把他带走,也无济于事。”

“可是,如果没有你照顾,他连饭都有不能好好吃的话……那不是很危险吗?”

“益山先生,你明白我的辛苦吗?和讲不通的人一起生话,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你明白吗?”

“这……我不明白。”

“就连禽兽,只要对它们好,它们也懂得回应。但是隆夫明明知道,却不肯听进去,教人无从付出关爱。人在这种境遇中,自我牺牲忍耐了半年之久。”

“那又怎样?”榎木津原本一直直默默啜饮着咖啡,此时他别着脸就这么插嘴道。

“什么怎样,我……”

“我我我的,生病的又不是你。听好了,半年跟五十秒都是一样的。半途而废的话,跟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是一样的。”

“什么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