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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村是个好好先生,总是顶着佛陀般的慈祥面孔热心治疗病患。但是不管身旁有多少扭伤割伤的活生生的病患在哭叫求救,只要东边发现他杀尸体,他就会飞奔而至,西边捞起溺毙尸体,他就会火速赶往,对尸体无比执着。
——他应该去让降旗看看的。
木场不了解里村的心态。
坡道上有一家比诊疗所再大上一些的小型建筑物,那就是里村医院。尽管还不到六点,然而仔细一看,大冷天中,里村本人竟然拿着扫帚在清扫玄关。他有些稀薄的后脑勺看起来寒冷极了。木场默默地走近,但医师立刻察觉声息,回过头来。
“啊,哦,是木场老弟啊。你这个刑警起得倒是很早嘛。呜哇,好糟糕的脸色。你喝通宵吗?这样不行啊,要我帮你摘出肝脏水洗一下吗?”
“啰嗦,一大清早的,讲点清爽的话题行吗?就不会说声早安吗?”
“水洗肝脏很清爽啊,不过你的肝应该已经回天乏述了吧。一副身体已经烂到不能再烂的模样,感觉一切开肚子,就会让人大失所望,不过我有点想看看哪。”
里村摆出拿手术刀的手势。
“话说回来,医师起得真早哪。而且你这是在干吗?打扫什么的交代护士不就好了?”
“拜托你别讲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好吗?护士得好好珍惜呀。现在护士缺得很,要是待遇不好,她们马上就会甩头走人的。而且最近上了年纪的病患增加,老头子老太婆都起得很早,受伤的时间也提早啦。”
“老年人……起得早哇?”
“早得很,早得很哪,”里村夸张地说,“有时候三四点就跌倒喽,像内科,早上根本就是老年人的专科。所以说啊,木场老弟,今后将是成人病的时代,我想把医院改建为成人病专门医院,应该会很赚的。”
“医生该有的仁心仁术吧?你有的算术吗?”
“医生也是人啊。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里村把眼镜底下的一双大眼睛弯成新月形,注视木场。他额头上的发际线退得相当靠后,与那双孩子气的眼睛一点都不搭。
“就是左门町的……”
“哦,溃眼魔是吧?把黏膜噗一声戳破,尖锐的凿子像这样噗喳喳喳穿过水晶体,一路刺到视网膜……”
“变态,闭嘴啦。讲这种事那么有趣吗?我不是要问这个。听说你判断凶器是同一把,这一点错不了吗?”
“错不了,不会错。木场老弟也会相信科学搜查呢。”
“根据呢?”
“凶器是前端相当尖锐的金属制物体,而且细心保养,可能每天都会打磨。不,一定是很勤快地时时打磨吧,前端非常薄。菜刀也是,如果经常打磨,虽然会变得很锋利,但也很容易缺损吧?就像那样。”
“有缺损啊……”
“验出金属碎片了,是我挑出来的。人的身体有柔软的部分和坚硬的部分,熟练的人做起来很简单,但门外汉乱刺一通就不行了。刀刃要是刺到骨头或坚硬的肌肉,就会缺损。而且人体还有很多脂肪呢,意外地难切哟。溃眼魔刺的是眼珠,不会有太多障碍,可是一刺下去,肌肉就会像这样收缩不是吗?要是角度不对的话……”
“知道了,我知道了,别再说了。”
“我就是要说,我了解那种心情哪。”
“你了解?”
“说到人被刺到哪里最恐怖,那当然是眼珠了,生理上就觉得恐怖嘛。而且很有可能不会成为致命伤,那就更恐怖了。”
“恐怖吗?”
“就是因为恐怖才刺的吧?人体有很多像心脏或延髓之类,可以一刀毙命的要害。肚子和脖子也是,只要切断动脉,就会大量失血。可是溃眼魔却顽固地只刺眼睛。是因为杀人的意志稀薄吗?他是想要凌虐被害人呢,还是他是一个终极虐待狂?”
“杀人的意志……稀薄?”
“如果目的是杀人,我想应该不会刺眼睛。被害人碰巧全都死了,可是这四个人的死因里,第一个小姑娘是休克死亡,第二个是失血致死,最后那个妇人则是被凿子深深地刺进脑子里,刺得非常仔细。”
“是因为凶物对被害人怨恨极深吗?”
“不是,我认为这完全是行凶时的状况,以及被害人的姿势所造成的结果。最先遇害的小姑娘,是人站着的时候被这样噗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