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御前 六(第3/8页)

这和尚又转头望向一旁的草丛。只见两名看似人夫的男子倒卧其中,皆已气绝身亡。

“这两人就这么被人从后头猛然一砍。那些家伙可真蛮横呀,弄得老夫连出手相助都来不及。这几个武士完全杀红了眼,杀了人之后还顺势想砍老夫,逼得老夫只得……”

“难道——”

百介再次端详起玉泉坊脚下的尸骸。只见几名武士依旧紧握着染血凶刀,身上却不见任何刀痕。这些人是被那支锡杖打死的?这和尚,还真是身手不凡。

“对付这些家伙,哪顾得及手下留情。倒是听了阿又吩咐,我就在那两个遇害的男子怀里搜了搜,里头却什么都没有,于是……”玉泉坊转头望向山岳那头,“老夫又走到前头悬崖那儿瞧了瞧,发现邻近国境处也有两人被砍杀。那两具尸骸怀中也是空的。因此才回过头来,在这几名武士身上找找。”

“又市想找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玉泉坊从怀中掏出一纸书状,摊了开来说道,“这纸直诉状吧。”

“直、直诉状?”

百介转头望向右近。右近也转头回望百介。

“又、又市委托您从百姓身上夺回直诉状?”

“看来这些人并非百姓。不过两位也看到了,虽说不宜斩杀,但既然人都被杀了,老夫也没辙了。幸好阿又没吩咐过武士杀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也猜不透那家伙打的是什么算盘。”玉泉坊说道,“那家伙以前就是这副德行,老是把老夫差遣来差遣去的。这回老夫已在这座山上待了十天。有十几年没和阿又联手了,一碰上他就惹得这身麻烦事。噢——”

玉泉坊直盯着右近说道:“两位不是要进城下吗?这下刚好,替老夫把东西送过去吧。”玉泉坊递出了直诉状。

“送过去?请问又市先生在城下的哪一带?”

“这老夫也不知道。不过阿又那家伙神出鬼没的,两位去了自然就会撞见。如今城下一片乱哄哄的,老夫可不想踏足。而且也得埋了这几位往生者。不论这伙人生前是善是恶,人死即成佛呀。”

“好。”

右近接下了直诉状。

“右、右近先生,这不会有问题吧?”

“应不至于吧。那位又市先生不是阿银小姐的同党吗?若是如此,理应无须挂心。”

“此人,真的值得相信?”

尚无法保证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两位不相信老夫吗?”

“姑且信之吧。”右近将书状塞进怀中说道,“山冈先生,此人若为敌方奸细,岂非意味着那位又市先生看走了眼,又市先生和阿银小姐已双双落入敌方之手?此人不仅知道在下身份,就连山冈先生的名字都知道,若此人真属敌方,岂不代表他们两人已将一切全盘托出?事到如今,挥刀诛之亦毫无意义。吾等即便能顺利入城,也绝无胜算。”

说得一点也没错,玉泉坊说道。“施主果真聪明。倒是见到阿又时请代为转告,老夫还多应付了几个血气方刚的武士,届时酬劳可得多算点。”

接下来的路果真是险峻难行。几乎可说是无路可循。一如玉泉坊所言,近国境处果然有两名男子横尸荒野。虽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但两人的模样的确都不像普通农民,看来还真得以人潮汇聚处常见的人夫来形容不可。

右近端详了两具遗体半晌,拉起其中一具的手向百介说:“山冈先生瞧瞧吧,此人的手看来未曾持过锄头。这究竟是……”

话及至此,右近便沉默了下来。百介原本以为只有农民懂得作直诉,如今竟然连人夫也开始直诉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介也开始紧张起来。

越过了国境,百介终于踏上了这块妖魔厉鬼为祸成灾的土地。

太阳逐渐西斜。百介来到了折口岳。黄昏将至的魔域看起来还真是异样的光景。原本一片苍郁的草木,至此变得十分稀疏,显得一片光秃秃的,有些地方甚至连岩层也裸露了出来。硕大的岩石四处耸立,裸露的岩层上布满了裂缝。

“根据阿银小姐所言,此地名叫夜泣岩屋。”

“夜泣?”

“虽不知是哪几座,据传入夜后,此地岩石便会号泣。”

“岩石会号泣,是否与远州夜泣石相似?”

“这在下也不知道。据说昔日曾有天狗在此出没。不过,此地原本就无人踏足,因此并不清楚这传说有何根据。”

百介试着侧耳倾听,也仅听得见鸟啼声。

“在下逃离北林时也曾行经此地,当时什么也没听见。不过,当时尚未入夜便是了。”

右近边说边攀上岩层。

虽非断崖绝壁,但攀爬起来还是不易找到地方踏足。高度落差大的岩山,爬起来特别危险。倘若不慎失足,不仅难逃皮肉之伤,更可能就此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