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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对这些古代的事情很有兴趣吗?”
“不知为什么,我喜欢古代人的生活。若不像我这样睡上一夜,只凭看上一眼是不可能懂的。”
“睡一夜?”轮香子提高了声音,“这么说,您是从昨晚就住在这儿的喽!”
“不,不是昨晚。我是今天一大早从东京到这里来的。”
“啊,您是东京人?”
这次轮到轮香子来问这句话了。
“嗯。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明天是节日。”
原来如此。轮香子也意识到了,这两天是连休。从学校毕业后,对星期几的感觉已经迟钝了。
这么说,这位青年是学生?不,看起来不像学生,身上有一种更老练的稳重气派。多半是已经工作的人了,也许是刚刚参加工作的。
“您休假的时候,总是特意从东京到这种地方来躺躺吗?”轮香子以略带吃惊的口吻问道。
“不,不一定只限于躺躺。”青年的声音里略含着笑,然后提议说,“我们还是到外边去吧!”
刚到小屋外面,光线异常耀眼,蓝天和鲜绿更加分明。全身都暖洋洋的,轮香子知道这是从温度略低的竖穴里才出来的缘故。
来到外面产生的新印象,并不仅仅局限于自然景色。青年果然不是学生,估计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光景。虽然有帽檐遮着,仍能看出他的浓眉大眼,迎着阳光的皮肤倒并不很白。
青年以不无顾虑的目光凝视着轮香子。在她的经验中,这不是那种需要慌忙躲开的视线,而是一种悠闲打量的眼神。
青年很自然地移开视线,把身体转向复原的竖穴住宅。
“我们接着往下讲。”他把手放到挂在肩上的很不讲究的帆布包带上,“躺在这个竖穴里,有时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呢!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别人都出去狩猎了,只有我留下来看家。”
轮香子笑了起来。
“您是在做古代人的梦呢!”轮香子说。这是句应酬话,算不上优美或富有诗意。倘若想到那些半裸着上身、毛茸茸的原始人,正使用石镞工具来剥动物皮的样子,说他在做梦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礼貌了。
“也许是那样。”对轮香子的这句客气话,青年作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喜欢他们那种单纯的生活,节假日里常常到这些地方来消磨时间。当然,也去过一些尚未复原的竖穴遗迹。”
“在那种地方您也能躺得下去吗?”
“那都是露天的,所以不能过夜。只是坐下来仔细观赏观赏。”
“仍然是抱着一种家庭成员的心理?”
听到轮香子这句略带玩笑的话,青年放声笑了起来。
“并不总是那样。毕竟是相隔三千年的外来访问者了嘛。”
“这位访问者,”轮香子稍微踌躇了一下,“厌倦了现代的城市生活,所以才跑到这儿来的吧?”
青年没有马上回答。本来以为青年会随便回答一句的,不料他脸上明朗的笑容却蓦地消失了。帽檐遮挡的黑影下,眼里好像掠过一丝不愉快的阴影。
面对这一出乎意料的反应,轮香子有点后悔。
“也许可以那么说,”青年好像觉察到了她的情绪,以格外爽快的声调说,“实际上或许就是吧。不过,我这样回答,您可能觉得有点刺耳吧。”
“不,我可没有感到。”轮香子脸上泛起了红晕。原本是想提出一个宽泛而又有机敏用心的问题,但一说出口却显得轻率而生硬了。轮香子真想骂自己一通。
“这么大的规模,”为了赶快摆脱自己的这种心情,轮香子迅速转换了话题,“能住一家几口人呢?”
“这个……大概五六口人吧!”青年的语调已经恢复了,“这本是一座庶民的住房。这种竖穴,起初是建在近海的洪积高地上。后来逐渐伸入内地,仍旧建在这类高岗上。并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许多个聚集在一起。从这点来看,也许曾经组成过一个村落呢!”
“村落?那么,该有过村长那样的人吧?”
轮香子问得愈发不对路了。一度受过挫伤的情绪,并不易马上恢复。
“竖穴遗址中没有特别大的,从这点来看,大概还不曾出现过那样有权的人。很可能是大家平等地生活在一起。”青年说着,大约是发觉了这不是对年轻女性该讲的话吧,接着又说,“对不起,小姐。我想到下面的镇子去了。”
帽子下面的眼睛却在征询轮香子的意见。
踏着青青麦田的小径,青年在前,轮香子随后。走着走着,她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青年的背上。青年脱去了浅色的工作服,裹在衬衣下的肩膀很宽阔。
挂在肩上的帆布书包里不知装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书包已经脏得有点发黑,帆布盖上像中学生那样用墨水写着T・O两个大写的罗马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