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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到了吧。”
小野木知道,赖子的家已经临近。这条路他还记得,在浓雾笼罩的大清早,曾和检察厅的同事们一起走过。
在此之前,与赖子告别的惯常地点离这儿还有好长一段路,现在知道了赖子的家,这才第一次来到这么近的地方。
小野木记忆中的一个岔路口到了。赖子手上用着力,使劲握紧了小野木的手指。
“让我在这儿下吧。”
小野木没有言语。岔路口急速地迫近过来,拐角处有一座记忆中见到过的高大建筑物。
“您给我打电话吗?”赖子低声耳语道。
“打。您一直在家吗?”小野木说。
“我哪儿也不去。”
“两三天内,一定打。”
“我等着。”
赖子又最后用力握了一下,小野木用力作了许诺。
出租车停下。小野木自己先下去,然后把赖子接下车。
赖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再见!”
小野木留下赖子,自己钻进车里。
汽车开动的时候,赖子站在路上,低头表示致意。小野木把身子扭向后窗,挥手告别。
赖子目送着小野木,远处一盏户外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那身影仿佛好不容易才在夜风里站稳脚跟。小野木朝后面挥着手。
暗淡的灯光映出赖子的轮廓。尽管越来越远,但她还一直在挥着手。
小野木成了孤身一人,他身旁的座位空着。几分钟前还坐在那里的赖子不见了,仿佛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旁边听不到一点声息,即使伸手去触摸,也是空空如也,唯有寂寞在那里徘徊。这种空虚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停下。”小野木命道。
“这里可以吗?”司机减低车速,回头问了一句。这是条沿一堵昏暗围墙走向的道路,根本没有商店和其他设施,只有成群的车辆从旁边飞也似的往来穿行。
小野木付了款。一下到地面,他和赖子乘坐过的出租车便拖着尾灯跑远了。
继续乘坐那辆汽车,小野木再也无法忍受。身旁不见赖子,那充满空虚的座位使他感到压抑,似乎自己就要滑进黑暗洞穴里一般。他想换乘一辆车,以便把这种情绪摆脱开。
小野木站在昏暗的街道上。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车辆往来频繁。小野木这才感到一阵轻松。
他稍走了几步。可能是灯少的缘故吧,天空显得很清澈。悬在空中的月亮又换了一个位置。与在深大寺树林里见到的月亮相比,它令人意外地显得平淡无奇。
一辆空车减慢速度滑靠到正在步行的小野木身边。小野木坐进司机打开的车门里。
“您到哪儿?”车子跑起来后,司机问道。
“就这样跑一会儿吧!”
小野木此刻不想回去。在这种情况下他随便去什么地方都成,全然没有确定的目标。
小野木想象着返回结城家中的赖子,一切简直就像在梦境里一样。只是由于换乘了车子,他才得以摆脱无法忍受的寂寞。那仿佛失去平衡似的可怕的坠落感已经淡去了。
奇怪的是,一想到这辆车子赖子压根儿就没在自己身边坐过,对席位的空虚感立刻就变成了心灵上的寂寞。
街上的灯光毫无意义地流逝着,车子只管在街道上奔驶着。
出租车来到一处宽阔的十字路口。
“往哪边开?”司机问。
“就这样好了。一直朝前开,到下车的地方我会说话的。”
司机很不高兴,默默地等待着通行的信号。
小野木的自我意识一点一点地苏醒过来了。这时,“工作”这个概念才在他脑海里复苏。
然而,对“工作”的思索,并没有使小野木产生勇气,有的只是苦恼。到刚才为止,由于赖子的存在,小野木头脑里一直牵挂着她。待到小野木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心情就被锁入深处了。男人往往在只身独处的时候考虑“工作”,而小野木的“工作”,此刻却在谴责着他。那声音仿佛在说:“你难道不是个检察官吗?与被告的妻子陷入情网之中,检察官的职务还能得到正当的履行吗?”
“是正当的!”小野木想叫出声来。他与赖子的恋爱,是在知道结城这个人物存在的很久以前。当时,在他面前的赖子只是一个女人,小野木心目中只有赖子这个孤独的女人,此外他便一无所知,也不想去知道了。
结城这个人是后来才出现的。自己跟赖子的恋爱与结城毫无关系,结城所犯的罪行以及他应得的惩罚,也与赖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小野木很想这样喊叫出来。即使面对结城,他也毫不避讳。在处理结城的罪行和量刑的自我意识中,并不存在赖子。那只是检察官与被告的关系,中间并没有赖子。
然而,这主张确实空乏无力,这声音更是无法捉摸,好像即刻便会消失在太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