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阳光之桥(第5/6页)
出院两星期后的一个傍晚,时子送来了晚饭和晚报。笠冈现在能吃一些好消化的普通饭菜了,体重似乎也有一些恢复。但笠冈却认为这是回光返照。
没几天活头了——他心中暗想。
“您今天看上去气色非常好。”妻子没话找话。
哼,口是心非,心里巴不得我早死呢——笠冈心里暗想。但他表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嗯,我今天心情挺好。报上有什么有趣的新闻?”说着就瞅着妻子手里拿着的报纸。因为无聊,他很想看报纸。但他又容易疲劳,所以一般就让妻子念一念主要的新闻。
“没什么重要新闻。今天好像没发生您关心的刑事案子,可以说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
笠冈很恼火地琢磨着这句话。现在自己体内的病变部分正在恶化,这怎么能说是天下太平!
“哎呀,约翰·登巴要来日本了。”他妻子翻到社会版看了一下,随口说道。
“什么?约翰·登巴?!”笠冈对这个名字记忆犹新。
“咦,您知道约翰·登巴?”时子对此有些意外。
“不就是那个现在正在走红的美国歌星吗?”
“您竟然知道约翰·登巴,真是不得了。”
“别讽刺我了。他的走红歌中有一首《阳光》吧。”他内心正在为这首《阳光》所烦恼。
“哎呀,报上就有《阳光》的介绍。”
“都写了些什么?”
“我念给您听听吧:太平洋战争中敌对双方的友谊之花,联结日美战斗机飞行员的约翰·登巴的《阳光》。”
“什,什么?!”笠冈吃了一惊。
“——东京都武藏野市绿町××公司的职员矢吹祯介(51岁)读过不久将来日访问演出的约翰·登巴的走红歌曲——《阳光》的日译歌词后说,约翰·登巴的父亲,太平洋战争中的空军飞行员,可能是自己在战争末期作为特攻队员出击时的空战对手。”
“给、给我看看。”妻子刚读了一半,笠冈就把报纸抢了过去。
“哎呀。您这么感兴趣呀。”
笠冈毫不理会妻子的惊奇,急切地继续往下读。
“矢吹先生在第一次学生动员中便应征入伍,招募为特攻二期飞行见习士官。战时成为特攻队员,配属九州南部的特攻基地。矢吹先生认为,他于1945年6月××日作为特攻机的直掩机出击时,曾和约翰·登巴的父亲驾驶的美军战斗机交过火。据他说,那架美军飞机机身上画着一只红色的乌龟标志。
“矢吹之所以认为画有红乌龟标志的美军飞机驾驶员是约翰·登巴的父亲,是因为他的队长迫水太一中尉在南方前线上曾和这架飞机屡次交手。这架画有红龟的美军飞机,在日本基地上空投下的传单上写的诗很像是约翰·登巴的《阳光》:
披负着温暖的晨霞,
我把生命支付给翅膀。
太阳光支撑起我所有的坚毅,
金色的海染亮我燃烧的目光。
为了祖国,你哪怕被折断翱翔的双翅,
为了祖国,我也愿用碧血染红白云。
无论是夜的生命化作了流星,
我们的灵魂都将漂浮在这海空,
与永恒的阳光为伴,交相辉映。
虽然我们正在为祖国的尊严而战斗,
但我坚信将来总有那么一天,
在和平的蓝天中我们比翼双飞,
那时的阳光将会比此时更加灿烂。
“上面的第一节与《阳光》极为相似。画有红龟标志的飞机投下的诗是迫水中尉翻译给他听的。因此也不知原诗的出处。迫水中尉在6月××日的空战中,与画有红龟标志的飞机交战时身亡。红龟飞机也在与迫水飞机的对射中中弹起火,飞行员跳伞,但生死不明。据参加过那次战斗的矢吹推测,那人可能是约翰·登巴的父亲,就是他写了那首成为《阳光》歌词的原诗。
“不管怎样。约翰·登巴不久即将访日。如果驾驶有红龟标志的美国飞机的驾驶员真是约翰·登巴的父亲的话,《阳光》将成为联结日美空军勇士的桥梁。”
报道就写到这里。笠冈读完后,一时间茫然若失。
这里有“矢吹”,也有约翰·登巴的《阳光》。没错,坂野澄说的“诗吹”就是这个矢吹祯介。
“终于找到了!”笠冈拿着报纸,自言自语道。
时子吃惊地看着神色骤变的丈夫,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第二天早晨,时子端着早饭走进丈夫的房间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本应卧床静养的丈夫不见了。
“孩子他爸!”她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厕所和浴室里也找不到。她以为丈夫动完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不会出去的。但慎重起见,还是拉开衣橱门看了一下,丈夫平时最喜欢穿的茶色西装不见了。
时子脸色发白,愣在了那里。她想了半天,也猜不出笠冈会去哪里,她打了电话,正好是下田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