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保坂仁史篇(第49/65页)

我放下听筒,朝着售票机就猛冲了过去。

我在东京站换乘新干线,成了“回声441号”的一名乘客。到新富士站大约需一小时二十分,真是个短短而又长长的八十分钟呀。

自从在新宿的酒店前遭遇佐竹,时间已过了三个多小时。如果那帮家伙们那之后立即行动了的话,现在他们的手下应该已到了富士市了。不,也可能他们早已布置人在那儿监视着了。所以,只消一个电话,敌人就可以立刻出动了。

车刚过小田原,我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在餐厅旁的电话室里给竹花印刷打了个电话。

幸绪已经按我所说的,从学校回到工厂避难来了。

“怎么样,跟母亲联系上了吗?”

“嗯,OK了。她现在在静冈的银行里。随后厂长他们就去接她,我想没什么问题。”

“那,那边呢,就是老头那儿?”

“……阿广,到处都找不到呢。”

幸绪的声音很是消沉。

“我让朋友装作是送三明治的,带了信送到工作室那里去,可是也不在。”

“也没回公寓吗?”

“嗯,我每隔三分钟就去一次电话。”

可能是去买造纸用的药品了吧。

“信没放在工作室门前吧。”

“你不用担心。我告诉他如果人不在,就只把信从门缝里塞进去。”

是去什么地方了吗,或许,难不成……

家伙们既然威胁光井说出了我的住址,那他们一定也从他的嘴里掏出了老头的过去。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应该知道,要造假钞就一定离不开老头的手艺。要是绑架了老头做人质,假钞就做不成了,这一点他们应该会想到。不,事情到了这地步,难道他们会绑架老头,硬逼我们造假钞吗。

电话挂断了,我根本没心思再回到座位那儿,窗外景色飞驰而过,我就站在车窗边,焦躁不安地一个劲儿地抽着烟。

“回声441号”于四点四十七分到达新富士站。我下了车,就直奔月台上的公用电话,拨通了竹花印刷的电话。

“怎么样?跟老头联系上了?”

“还没呢。喂,仁史,阿广该不会……”

幸绪的话带着颇音,虚弱得简直都不像她了。

“没事的。就只有那老头才不会有什么闪失呢。”

“可是——他辞了职,应该是在专心造纸才是,可工作室里也没有,公寓里也没有,这不怪吗。”

“有可能去砍伐黄瑞香了,也有可能去买药品了。只是一时联系不上罢了,别咋咋呼呼的。”

“说快联络的,难道不是仁史你吗!”

幸绪的话音里已半带哭腔了。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温柔下来,对她说道:

“没事儿的。你要还担心,那就再当会儿接线员好了。”

“仁史,你要干什么?”

“我去工作室看看。”

“可是工作室——”

“没有我和老头,假钞就造不出来,谅那帮家伙也做不出什么野蛮的事来。”

这其实也不过是我的希望罢了,为了不让幸绪有所觉察,我赶紧又添了一句。

“那,就拜托了。”

我在站前打了个的,驶向富士山观望台那边的工作室。东建兴业的家伙们一旦知道幸绪和她母亲一直被人陪着,也就会觉察出现在的情形了。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在工作室周围布置了一大批手下,等待着我的归来。我让司机把车驶过做工作室的仓库前的那条小路。左边是哪家木材商的方材贮存所,右边是建筑公司的原料放置地,对面是田地,所以视野很开阔。

我在车里看了看四周情形。既没有人躲在附近的电线杆后面抽烟,也没有车子停在那儿。没有他们的同伙模样的人。

为保险起见,我让出租车停在工作室前。我则警惕地滑下车子。

立刻奔到门边,抓住门把手。

门开着。

我转动把手。

但是,老头并没有回来过。

首先注意到的是躺在脚边的一个白信封,那是幸绪写的信。

我借着从天窗照进来的夕阳环视了一下工作室。其实说不上是环视,工作室的面积不过十五个榻榻米左右,扫那么一眼,就什么都能看见了。

试印刷用的纸,散落在印刷机前,刚调好的油墨的罐子,有几个歪倒在地上。仓库里就像刚经历过一场台风,到处都零乱不堪。

一时间,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我奔到油墨罐旁。泛着银光的罐子上,附着黑红色的油墨。这种颜色的墨,我们怎么会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