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97年 梅雨(第13/21页)

【注】又名紫薇,为落叶乔木。树高可达10米,树身大可抱合。树皮薄片状,剥落后灰绿色或灰褐色。单叶对生,椭圆形,长3~7厘米,圆锥花序着生于当年枝端,花呈白,红、紫等色,花径3厘米,花期长,6~9月。蒴果近球形,种子有翅。紫薇有一特性,如果用手轻轻搔它的树干,大地虽无风,但全树由基部到顶端枝全身摇动,有似人怕痒,俗称怕痒花、怕痒树、痒痒树。对二氧化硫、氟化氢、氯气等多种有害气体,均有较强的抗性,并能吸收一定量的有害气体,是工厂、城市、居民区绿化的好材料。——欧阳杼注

笙一郎正在处理一桩土地租用方撤走的诉讼案,他是土地所有者一方的辩护律师。

根据合同的规定,土地租用方赚的钱有土地所有者一份。可是土地租用方以借地权优先为由不肯给,经调解也毫无松口之意。于是笙一郎就委托了他认识的一家信用调查所,全面调查对方平时的言行、秘密,以及过去的污点,想方设法贬低其人格。这是为了使调解有利于己方的常用手段。

更恶毒的手段还有不少。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不择手段地把对方逼得走投无路,以达到攫取钱财和保护钱财的目的,是天经地义的。这在霞之关【注】一带已经成为一条畅行无阻的真理。

【注】霞之关,东京的地名,日本国家行政机关集中的区域。除了防卫厅在新宿以外,日本政府的所有省厅都在这里,笙一郎经常出入的法务省也在这里。——译者注

笙一郎使用这些手段,一直一帆风顺。尽管多少有些肮脏,不用说他不感到累,就是伤害了对方,他也是心平气和的。当然,钱包跟着也就鼓起来了。表面看来,作为工作,使用这些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在实际上,现实世界的种种变故,已经跟笙一郎的感情完全分离了。

既然已经切断了感情这根弦,就不可能再去体察别人的事情,别人的眼泪,别人的痛苦,而是能够冷静地对待一切。即使大脑理解了对方的痛苦,内心也不会动摇,必须要做的事总是机械地去做。

在这附近工作的人,恐怕大多数都采取了跟笙一郎同样的方法在那里生活吧。

眼睛看着,耳朵也在听着,而心里并不想接受。为了避免自己的感情跟对方的感情相呼应,装出某种表情,挑选某些词语,筑起一道心灵的防线。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也许做不了这种需要冷酷的心才能做的工作。或者可以说,这种切断感情之弦的处世术,是为了适应这个社会,自然而然地学会的。

但是,最近的笙一郎,即便是为了工作,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坦然地使用那些狡猾的方法和肮脏的手段了。他在勉强自己那样做,觉得很累。这是因为见到了优希,更是因为跟优希和梁平的聚会。过去三人在一起度过的日子,由回忆变成了现实。

现在的笙一郎认为,即使伤害了对方也能做到很坦然,很平静,是对那个时候的自己的背叛,是对那个时候满怀着信赖、同情和宽容的自己的污辱。

笙一郎睁开眼睛,仰头看着附近的百日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百日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枝叶茂密,无数的花蕾结在枝头,鼓鼓胀胀的,好像立刻就会绽放开来。绿树飘香,沁人心脾。

虽然比不上在双海儿童医院住院时爬过的明神山,但如果能在如此清爽的环境中度过生活中的每一天,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可是,这个梦想还有可能实现吗?……这个世界毁灭的时候,前来拯救现在的自己的人,还会出现吗?……

笙一郎的手机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叫起来,笙一郎掏出手机,稳定了一下情绪,按下了通话按钮。

“我是久坂。”是聪志的声音。

聪志请了一周的假,今天是最后一天,而且说好回来以后直接去事务所处理积压的文件,连第二天早上的工作笙一郎都给他安排好了。所以笙一郎非常严厉地问道:“在哪儿?已经上飞机了吗?”

“对不起,还在松山机场。这就上飞机。”

笙一郎看了看表:“现在还没上飞机,回来不得6点啦?怎么打算的?直接去事务所?”

“是这么回事,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想见姐姐一面。”

“这么说你是要回家喽?”

“不,回家就得跟母亲见面……我想直接去医院。她可能是白班或前夜班,估计能堵住她。跟姐姐谈完我再回事务所,保证不耽误工作。”

他要跟优希谈什么?笙一郎心里直打鼓:“你调查出什么来了吗?”

“首先是把姐姐住过的医院搞清楚了!”

“什么医院?”

“双海儿童医院……您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