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纹章(第52/67页)
“我听说了拥有三重涡旋指纹的杀人狂的事,但直到十多天前,我还稀里糊涂地,完全没意识到我食指上的奇怪指纹,竟然就是那个恐怖的三重涡纹。”
“有一天,我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了犯人指纹的放大照片,吃了一惊。和自己左手食指对比一看,发现不只形状,就连纹线的条数都分毫不差。啊,真是太恐怖了!您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简直就像掉进了地狱深渊,一下子眼前一黑,差点儿支撑不住晕过去。因为我很清楚,世界上绝不会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指纹。”
听着她冗长的说辞,博士有些不耐烦地原地踏了两步。
“所以你为了洗脱嫌疑,断然切下食指,扔进了隅田川是吧。这可有些奇怪啊,如果你没杀人,何必切掉手指,只要说出案发当天在什么地方,提供不在场证明不就行了吗?”
听了博士的话,灯光下女人的脸再一次狠狠地扭曲了,苍白的脸上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哎,要是能证明的话,我要是能证明就好了……我被诅咒了,中了在地狱里进退两难的诅咒。‘不在场证明’这个词我在书上见过,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就暂且放下了心。之后为了以防万一,我找来过去的报纸确认了一下每起凶杀案的日期。结果您猜怎么样,我又大吃了一惊,被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因为我根本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每次案发当天我都外出不在家,而且不是一两个小时,都是半天以上,有时甚至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真是命运弄人啊,这不是正好在我每次出门的日子,就必定发生凶杀案吗?不对,虽然说是出门,但我也没有去别人家拜访,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有时去郊外,偶尔还会去镰仓、江之岛……”
“哈哈哈哈,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哪里会有人独自闲逛那么长时间。”
“不,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朋友。”
“嗯?朋友?那不就有不在场证明了吗,让那个朋友作证人不就可以了?”
“但是,那个……他、他不是普通朋友。”
“噢,我知道了。你家的佣人说过,你好像有一位男性朋友。但一般也不会为了顾及颜面,而甘愿承担杀人罪名,让那位男性朋友给你作证不就好了。”
“可是……”
北园龙子像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哆哆嗦嗦地抖着嘴唇,抽抽搭搭痛哭起来。虽然想竭力抑制住哭声,但越压抑越控制不住从胸腔里溢出的呜咽声来,泪水不停滚落。如果这是在演戏,那可真是位演技精湛的演员。
似乎就连宗像博士也被勾起了怜悯之心,一言不发地等待对方情绪平复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停止抽泣,用十分悲伤的细小声音,弱弱地低喃道:
“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为什么?”
“我说了您大概也不会相信,与我如此亲密无间的那个人,我甚至连他是做什么的、家住哪里都不知道。”
“他说自己姓须藤,就连这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没有告诉我名字和住址,他说,这种朦朦胧胧不甚真切的往来,就像是置身于童话世界中一样,别有一番趣味。”
“最初遇到他大约是在三个月前,我们偶然乘同一列火车。那个人看起来似乎颇有身份,肯定已经有妻儿了吧。但不知不觉间,我被他那不可思议的梦幻般的话语所吸引,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竟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迷恋上了他。”
“就在四天前,我把这根手指切掉的前一天晚上,我和那个人约好见面,便准时来到了这个神社的树林里。对,就是这里,每次和那个人外出都是在这个树林里碰面。我本想和他好好商量一下最近的可怕遭遇。”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出现。就在这里,我在这个神社的地板下等他,一直等到了天亮。您大概会觉得难以置信,可我就是被深深地迷住了,简直像做梦一样,在这儿等了他整整一夜。”
“天蒙蒙亮时,我不经意一瞟,发现就在这儿,就在这根柱子上,竟然贴着一张纸条。您猜纸条上写着什么?”
“那是一张断绝关系的字条!上面写的是,今后不会再与你相见了,我不会忘记这个快乐的梦。”
说罢,男装打扮的龙子再度涌起了悲伤,此时似乎已顾不得羞耻与体面,俯身放声痛哭起来。
二人之间的问答意外变成了一场长谈,从最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夜深人静时分,神社的地板下,一个男装打扮的女人与一个身穿礼服的私家侦探,正借着手电筒的光窃窃交谈。那两人难道是恋人吗?一个是世间少有的杀人狂,一个是将其逼至绝境的名侦探。真是一对不可思议的组合,这幅场景实在让人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