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骑士物语 6(第5/6页)

四轮车并未安装速度计,可是仅凭感觉我也能大致估计出来,当时的时速至少接近一百五十公里。由于这段铁路修得笔直,没有任何拐弯,对于保持速度极为有利。不过,那时的我也早已把生死置之九霄云外了。

我在心中把自己比作那位梦幻中的老骑士,只把秋元静香的音容笑貌记在心中,向着那座大风车孤独地向前冲,因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从地图上来看,武藏野铁路似乎向右画出一道弧线,可是沿着铁路飞驰,却感觉是条永远也走不完的直线。因此即使我把油门加到了最大,其实并未出现任何危险。

途径新小平车站的站台时,我尽力把头和身子伏得低低的一冲而过,通过下一个车站新秋津时也是如此。通过站台时,我的神经几乎绷断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站台上居然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在中途也是一样,我一个人都没有遇到,那天夜晚无论是护路员工还是空驶的列车都没有出现过,仿佛我就是整个地球上唯一幸存的活人。

直到冲出隧道,眼前又见到一片飞雪后,我的泪水才猛地夺眶而出。自己竟然如此可悲,如此愚蠢,只会用这种不为人知的行为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情。

过了新秋津站以后,周围地面的高度慢慢降至与铁轨保持平行。原来围在高处的防护网也降到和我差不多高的地方了。我开始逐渐放慢车速。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隐约可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正倚靠在前方的铁路护栏边,身子蜷缩成一团抵御着刺骨的寒冷。我把手枪从怀里掏了出来,右手紧紧按住扳机,慢慢踩下制动踏板。

由于铁轨上传来的奇怪响动,藤堂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慢慢向我这边扭过头来。我很清楚,他一直保持着警惕。由于我带着头盔,眼前又遮着护目罩,藤堂并未看出我是谁。不过我们之间太过熟悉,或许他已经一眼就从头盔式样中认出了我也未可知。

隔着一道铁路网护栏,我和藤堂之间的距离顶多不过三米。

“你等了好久吧?”我掀起护目罩问道。

“原来你是村上!”

藤堂喊了一声,本能地缩起身子往回跑,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双手端枪瞄准了他。我跨在车上没有下来,就这么连续朝他开了三枪,结果全都命中了。藤堂顿时扑倒在雪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当时我竟然相当冷静,开枪时连手都未曾抖动一下。我朝那个中了三枪后还未断气的家伙鄙夷地留下一句话:

“从恋洼赶到这里花了不到十分钟,快客服务果然名不虚传吧?”

然后我把小轮车换转方向,发动引擎返回恋洼。回到出发点时发现,就像计算好了一样,汽油竟然正好用完了。来回的途中没有被任何人碰上,只能说真是天助我也!

我仍然按照来的时候一样,顺利地爬过铁道的护路拦网,扛着车子快步返回如月庄院内的停车场,卸下四个轮子后再把轮胎恢复原状,把车轮和头盔等防护用具悄悄放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再把手枪塞回桥本房间里的保暖桌的棉被下。接着,我又向稻荷神社走去。

这回我不再抄近道,而是顺着大路从正门进入了神社。静香仍然像一尊雕像似的跪倒在雪地上。我慢慢走近她的身边,轻轻抱起她,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静香像冰块般几乎冻僵了的身上。

让我意外的是,此时她缓缓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在我身边微笑着,小声说道:“藤堂已经死了。”

“他真的死了?”我只能假装不知,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其实,从她口中听到藤堂的死讯时,我惊得魂飞魄散,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真想告诉她这件事就是我干的,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又忍了回去,最后我还是没有把它说出来,默默地把它埋在了心底。我咬紧牙关背起她,把她送回了桥本的小屋里。我当时想,绝不能连累静香,一旦事情败露,我宁肯自己来承担一切。背着她往回走的时间虽然不过仅仅几分钟,对我来说,却像沉醉在美梦中那般幸福。我甚至觉得这就足够了;我舍生忘死所做的一切,已经完全得到了回报。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期间,这段冒险的经历我一个字也没向秋元静香以及那三位好伙伴提过。我只把在那个雪夜里自己为了静香而赌上性命干过的事情,当做自己的骑士精神的具体表现,心中暗暗觉得自豪。

藤堂被枪杀的尸体在次日便被发现了。他在十卒会内部树敌过多,围绕争夺青木里沙而引起的纠葛也层出不穷,加上藤堂本人在待人处世上又非常强势,与他不合的人实在数不胜数。因此,这桩案子始终没有怀疑到我头上来,令我暗自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