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的谢幕词(第6/7页)
“你不是已经退休了吗?福尔摩斯。我们曾听说你已经去了南部草原的一个小农场,成了一个由蜜蜂和书本做伴的隐士。”
“是这样的,华生。看这个,它就是我隐士生活的成果——我最近唯一的杰作!”他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念了出来:《养蜂实用手册,兼论隔离蜂王的研究》。
“这是独自完成的作品。这项成果来自我夜以继日的操劳。我曾仔细观察过那些勤劳的蜂群,这与我曾经观察伦敦的罪犯世界无甚差别。”
“可是,你为何又重操旧业了呢?”
“嗯,我自己也总有莫名其妙之感。倘若是外交大臣,我尚可应付自如,可是来我这儿的甚至还包括首相——这样说吧,华生,那位躺进沙发上的先生可是我国人民的好友。他带领的一伙人让我们的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地失败了。一些谍报人员遭到怀疑,甚至被逮捕。可事实是,一个强大的秘密核心力量在阻碍一切的进行,所以必须加以揭露。既然如此,我来侦查此事就显得责无旁贷了。我用了两年时间,华生,可是这两年绝非毫无乐趣可言。如果你听了我下面要和你说的情况,你就会知晓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了。我最初是从芝加哥出发的,然后成了布法罗的一个爱尔兰秘密团体的一员,我常常捉弄斯基巴伦的警察,直到冯·波克的谍报人员注意到我。那个人看出了我的才干,就把我推荐给他。从那以后,我成功取得了信任。接下来,我就让他的大部分计划都巧妙地出现意外,他手下的五名精英谍报人员都进了监狱。华生,我盯着他们,只要有一个成熟,我就摘掉。看,华生,这应该很不错!”
最后一句当然是说给冯·波克本人听的。一阵喘息和眨眼后,他开始安静地躺在那儿听福尔摩斯说话。此刻他又怒吼起来,用德语骂个不停。他的脸气得抽搐不止。听着犯人的诅咒,福尔摩斯开始快速地检查文件。
“尽管德国话音乐性差些,但它的表达力却是所有语言中最丰富的一种。”当冯·波克终于精疲力竭地停下来时,福尔摩斯说道。
“嘿!嘿!”他盯着一张暂时还未放进箱子里的一张临摹图的一部分,继续说道,“看来我还得再抓一个。我还真不清楚这位主任会计竟然是个无赖,尽管我曾暗中盯着他。冯·波克先生,很多问题在等你回答呀。”
俘虏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用一种惊讶和憎恨同时具备的神情瞪着这个捕获他的人。
“阿尔塔蒙,我们较量一下,”他郑重而又缓慢地说道,“哪怕我毕生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我们也要较量一次。”
“这是你们常用的伎俩了,”福尔摩斯说,“我之前就多次听到。死掉的莫里亚蒂教授就喜欢这样。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也对这种调子乐此不疲。但我活得很好,我还能去南部草原和蜜蜂打交道。”
“你应该受到惩罚,你这个两面派的卖国贼!”德国人大声嚷嚷着,用力扯着他身上的皮带,杀气烧红了他狂怒的眼睛。
“别,别,我没那么坏,”福尔摩斯笑着回答说,“我告诉你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芝加哥的阿尔塔蒙先生。这个人不过是我杜撰出来的,他已经人间蒸发了。”
“那,你到底是谁?”
“这根本不重要,但你既然对我这么感兴趣,冯·波克先生,我可以和你说,这不是我首次和你的家里人打交道。我以前曾在德国做过大笔生意。也许你对我的名字并不陌生。”
“我倒情愿知道。”这个普鲁士人冷笑着说。
“你的堂兄亨里希曾担任过帝国公使,当时令艾琳·艾德勒和前波希米亚国王分开的就是我;你母亲的哥哥格拉劳斯坦伯爵曾经落入虚无主义者克洛普曼的魔手,也是我救了他。我还……”冯·波克猛地惊坐起来。
“原来是同一个人!”他嚷起来。
“没错。”福尔摩斯说。
冯·波克长出了一口气,倒在了沙发上。“所有的情报,绝大部分都是你给的,”他大叫道,“那都是些什么?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被毁啦,永远被毁啦!”
“它们是不太可靠,”福尔摩斯说,“都得核对才行,而你怎么会有时间核对呢?你的海军上将很快就会发现,和他的预想比,新式大炮似乎大些,巡洋舰也变快了。”冯·波克几乎绝望了,一下子把自己的喉咙给掐住了。
“其他的很多细节自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过,冯·波克先生,你具备一种德国人少有的气质。因为你是位运动员。竞技的公平性在于,虽然你已知道以智胜人的自己终于被别人以智取胜,但对我,你应该并无恶意。说到底,你确实已为自己的国家尽了最大努力,我也一样,这难道不是一件合乎常情的事吗?而且,”福尔摩斯把手放在了那人的肩膀上,十分客气地接着说道,“相对于输给某些卑鄙的敌人,这样总要好些。华生,我把文件准备妥当。如果我们能一起处理一下这个犯人,我想我们马上就能出发回伦敦了。”挪动冯·波克绝非一件易事。这家伙身强力壮,还拼命挣扎。我们只能分别抓着他的两只胳膊,把他慢慢地拉到花园的小路上。就在几个小时前,当这位著名外交官向他表示祝贺时,他还十分自豪、信心满满地经过这条小道。一番拼命的挣扎之后,他还是被捆住手脚,塞进了来时那辆小汽车的后座上。他那尊贵的旅行提包就放在他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