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3/13页)
“有什么关系呢?”
“儒家认为黄是正色,绿则是不纯的间色,所以‘绿衣’并不是高贵的人应该穿的,恰恰很适合穿在小休这种人身上。”
“小姐又拿我说笑了。”小休苦恼地说。
“不过这首诗并不是描写女仆的。因为它后面讲到了‘绿衣黄裳’,黄色是高贵的颜色,不该穿在女仆身上。有一种解释是说,‘绿衣黄裳’表示高贵的颜色在下,卑贱的颜色在上,是媵妾地位高于正妻的意思。我觉得这一解释也有点偏颇。我们离诗人的时代太远了,所以种种解读恐怕都不能尽信。”
“那么小葵认为这首诗到底讲的是什么呢?”
“《诗》学里有一个概念叫‘起兴’,就是从看似没关系的地方讲起,引出真正要讲的话。我觉得这句诗也可以如是解读。我推测,钟展诗真正想说的,只是‘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罢了。翻译成你也能听懂的话,就是‘我好伤心,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让自己伤心’。”
“那么《子衿》讲的又是什么呢?”
“嗯,其实露申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吧。以你的心智,即使我现在解释了,明天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想了解《子衿》的意思,明天去问白止水先生吧。只不过,可以推想,到了明天你绝对不会记得这句诗,也绝对不会去问他。”
被戳中了痛处的露申听到这里沉默了。她的确无法保证,到了明天自己还记得要去向白止水求教《子衿》的意思。毕竟,她是个乐天、健忘且无恒心的人。
“小姐,我们到了。”
小休适时地说,将两人一触即发的争执扼杀在萌芽状态。
观家为於陵葵和白止水各准备了一个小院,形制与江离、若英居住的类似,只不过水井在堂屋和卧室之间,使用起来更便利一些。观家的其他几座小院也都是如此。葵的行李堆放在堂屋的西半边,东半边则留供活动之用。小休将睡在堂屋里。这一晚,露申会留宿在葵的卧室。可以想见两人会聊到很晚,亦可以想见在谈话的过程中露申会一直被葵挖苦、讽刺,却毫无还击的机会。
“小休今晚也一起睡在里屋吧。”露申提议道,“和你的主人单独相处,我稍稍有点不放心呢。”
“否决。”葵没等小休用客套话拒绝露申,就干脆地说道,“小休,今晚不管露申怎样求救,你都不要过来。这是命令哦。”
“我知道了。”
面对两人戏谑的话,小休仍是一脸认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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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说中白止水对《诗经》的以上这些解释,全部来自日本学者白川静的《诗经的世界》一书。
(2) 关于“太一”与“太一三星”的关系,参考了李零先生的论文《“太一”崇拜的考古研究》、《“三一”考》(收入《中国方术续考》一书)。
(3) “萧”字在一些版本里作“箫”,注家多解为乐器,恐有误。据王念孙《广雅疏证》卷三的考证,此处的“萧”字应解释为动词,表示撞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