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尽管如此,事件还是发生了(第9/9页)

“不行!”友理小姐一把拦住想要站起来的我,“你现在去劝架,只会让自己受伤的。”

就这样,整个大厅里,只有我和友理小姐两个人置身于坐垫大战之外。在地板上的狭小空间里,我们依偎在一起,仿佛在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一股香气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让我顿时精神恍惚,如在梦中。

不过现在还不是恍惚的时候。我看着我眼前的这幅光景:亲戚们混战在一起,相互丢掷着坐垫,嘴里大叫着“吃我一记”“看招”。该怎么形容这幅画面呢?真是宛如地狱受难图一般。再加上大家身上都穿着运动衫和长棉马甲,更给这幅光景平添了一丝滑稽。在外人看来,或许会以为这是一种新兴的运动呢。真是令人忍俊不禁。不不,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到最后,连听到骚乱声过来察看的贵代子夫人都加入了战局。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被坐垫打到脸上的人都会从心里爆发出一种独特的复仇欲望。这就是所谓睚眦必报吧。大家完全进入了一种“不分敌我”的状态。其实一开始还可以勉强算是“大庭家”和“钟之江家”之间的对决,但是到了后来完全就乱成一锅粥了。大家也不管对方是谁了,拿起坐垫就“啪嗒啪嗒”地一通乱扔。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真是让人受不了。

大厅里一时间充满了悲鸣和哀号,几乎将天花板掀开。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全都表情呆滞地瘫坐在地板上,一个个气喘吁吁、狼狈不堪。有的人不但头发凌乱,鼻子还流出了血。屋子里鸦雀无声,众人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空中。不管怎么样,这场骚乱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大厅里像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所有的隔扇都无一例外地被打破了,拉门也没有一个是完好无缺的。走廊那边的窗户,一大半的玻璃都被打碎了。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电灯也被飞来飞去的坐垫打得来回摇晃。视野所及之处,无不是一片尘埃飞舞的景象。

友理小姐拿来急救箱开始给受伤的人包扎。大家总算都恢复理智了。或许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尽管自己岁数不小了,却依然像小孩一样大吵大闹打群架——大家都十分不好意思地躲避着别人的目光。

“啊——”不知道被谁把脸挠出了一道口子,胡留乃二姨一边往脸上贴着创可贴,一边叹了口气,说道,“父亲要是看到了这幅场面,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这么说来,老爷他现在在干什么呢?”贵代子夫人面带愧色地摆弄着身上那件已经被弄破了的围裙,“这里明明发生了这么大的骚乱……难道说他现在还在休息,所以完全没有听见?是这样的吗?”

“那个……这么说来……”我率先注意到了这一点。一种不祥的预感像火灾现场的黑烟一样在我的心中升腾起来,“槌矢先生好像也不在场啊……他有什么事吗?”

“槌矢先生吗?”贵代子夫人答道,“我刚才看见槌矢先生了。怎么了?他刚才去主屋那边了。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我还看见他把小姐的蝴蝶兰拿走了。”

我几乎被自己的粗心大意气得昏厥过去,没有发狂地大叫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没错,我本来想把蝴蝶兰花瓶藏到储藏室里,但却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会这样呢。或许因为所有亲戚都集中到了大厅的缘故,我才疏忽大意了。

“然,然后呢?槌矢先生他后来……”

“过了一会儿,槌矢先生才从主屋回来。不过他并没有把花瓶拿回来。所以我就凑过去问他那些花哪里去了。他听了以后,表情立刻变得惊恐万分,就好像看到了幽灵一样。然后他就跑到外面去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害得我在原地愣了半天。”

[1]在日语里,“手打ち”这个词既有“握手言和”的意思,也有“做面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