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败之役(第8/9页)



  随后,他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又走回到陪审席前,很显然他是累坏了。最后,他靠在栏杆上,低声而柔和地说道:“你们是疗救,而不是破坏的力量,我把这案子交到你们手里,希望你们能够公正而又慎重地处理它,这既是为了生者,也是为了死者。”

  达伦的眼里闪着泪花,他缓慢地走回他的座位,一下子坐了下来。他并不是法庭里惟一流泪的人,我也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润了,不过不是为了迈西或福斯特克夫人以及那两名白痴水兵,而是为了这名伟大的刑事大律师最后这场精彩的结案陈词。

  卡雷却不为所动。

  “我站在你们面前呼唤法律,”他说道,“反对那些亵渎法律的人,也反对那些像辩方律师这样的人,他在多年的职业生涯中虽然取得赫赫的声名,可是他却轻视法律,要求你们违背法律。”

  卡雷在陪审席前踱着步,但显然比达伦走得快很多,他公事公办的结案陈词也进行得很快。

  “你们刚才听到充满激情的,而不是理智的演说,”卡雷说道,“恳请同情,而不是以精神失常为理由!先生们,请依据法律和事实进行裁决。”

  逐一地,他回击了达伦:没有证据说明迈西开了致命的一枪(“他不能够藏在他岳母的裙子下面,他不能够将罪责加在他拉入伙的士兵头上,所以他承担了罪责。”);他提醒陪审团注意达伦曾提议让卡哈哈瓦夫人离开审判庭,以免她引起陪审团不公正的同情,可他自己却让泰拉·迈西站在了证人席上,让她做“过分伤感的展示”;他驳斥了有关精神错乱的抗辩,把它视作有钱的被告人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还提醒陪审团,如果四名被告不曾密谋绑架卡哈哈瓦,那么他“今天可能还活着”。

  “你们是打算依循夏威夷的法律呢,还是达伦的理由?荫庇这些被告的无辜假定对卡哈哈瓦也同样有效,可是他却为此走进了坟墓。是的,他走进了坟墓,在法律的漠视下,一个无辜的人死了。这些被告以卡哈哈瓦可能有罪为自己开脱,却不管第二次开庭是否会裁决阿拉莫纳案的其他被告有罪。”

  这时,福斯特克夫人镇静而冷漠的面容变成了蹙眉沉思的困惑表情,在她计划绑架卡哈哈瓦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他可能是无辜的。

  “你们和我都知道一些达伦不知道的事,”卡雷亲密地说着,像达伦方才那样靠在了陪审席的栏杆上,“那就是一个夏威夷人不可能说‘是我们干的’。卡哈哈瓦可能说‘我们干过’或‘我们干’,而决不可能是‘是我们干的’,在夏威夷语里根本没有这种用法,他们也不可能像大陆人那样熟练地使用英语。”

  这次是卡雷站到了卡哈哈瓦父亲前面,“达伦先生提到了母亲的爱,他指出了在法庭上的母亲,可是,这里还有另一位母亲。福斯特克夫人失去了她的女儿吗?迈西失去了他的妻子吗?不,泰拉·迈西仍然坐在这里。可是,乔瑟夫·卡哈哈瓦现在在哪里呢?”

  卡雷走到了被告席前,冷冷地盯着罗德、琼斯和迈西。

  “这些人是军人,他们接受过杀人的训练……可是他们也同样地接受过有关急救的训练。在卡哈哈瓦被击中以后,他们采取了任何措施以挽救他的生命了吗?没有。他们让他流血而死,却忙着救自己。一个人正奄奄一息,却得不到任何来自同类的救助,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与折磨呀?我想从他们的律师口中我们可以得知在卡哈哈瓦奄奄一息时,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这时,卡雷把目光盯在达伦身上,此时达伦正垂着头坐在那里,“在利奥德和利奥普德一案中……”

  达伦目光敏锐地抬起了头。

  “……达伦说他憎恨杀人,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可是现在,他站在你们面前却说杀人是合理的,这不是谋杀。”

  达伦又垂下了头。

  “那么,”卡雷继续说道,“如果在他妻子在医院指认那些人的那天夜里,迈西上尉就拔出枪来杀了他们。如果他那么做的话,不论他的这一行为是多么非法,他至少还可以获得公众的同情。可是相反的,他却等候了数月,才拉两名士兵入伙。就因为这两名士兵是自愿的,所以他们也同样地负有责任。杀人就是杀人,达伦先生,在这种情况下,这显然是谋杀!”

  卡雷快步走到陪审席前,他也用一只拳头狠狠地砸在栏杆上,“夏威夷在接受审判,先生们!有为陌生人准备的法律和为我们制定的另一法律吗?陌生人来到这里,就能为他们自己制定法律吗?你们打算让迈西上尉走出这大门,走到海军温暖的臂膀中吗?他们会发给他奖章,他们会让他成为将军的。他和斯特林将军都是一类人——他们全都相信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