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证据(第18/19页)

“不可能是用来毒杀。首先,被盗的吗啡剂量很少,就两三片,不可能更多了,要不然医生肯定会大做文章。根据药物规范,每片吗啡的标准剂量是四分之一米制格林,想要毒害他人,至少也得要两三米制格林,致死剂量最少也得四米制格林。所以,不管是谁盗走这么一点,不可能是用来杀人的。其次,我们也不用考虑大宅里有瘾君子这个可能性了。如果是那样,那人肯定会把整瓶都留下来,不会还回来。还有种可能,是不是谁想好好睡上一觉?这有可能。不过如果是那样,他为何要偷劲儿这么大的药?吗啡可以直接把人放倒。除非是疼痛难当,否则没必要吃它。浴室里有的是普通镇静剂,为何不用那些?不管是哪种情况,为何要偷偷摸摸地盗走药瓶?——以上猜测可能性都不大,那小偷为何要偷药?”

“那又如何?”

“这个,假设你夜里想偷偷摸摸干点什么,”帕丁顿坚持推理道,“就是怕被人看见或听到。如果你给那人下四分之一米制格林的吗啡,那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说到这儿,他在此停下脚步,回过头,在星光下微微皱起眉头。他眼光直视史蒂文斯,后者暗自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应付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此刻史蒂文斯眼前出现了生动的画面,在迈尔斯被毒杀的那个晚上,他和玛丽就在不到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小屋中,那个晚上他居然在十点三十分之前就被睡意笼罩了。

然而,帕丁顿出人意料地说:“你瞧,我一直在琢磨我们最大的困扰——洞穴被打开,尸体失踪了。但是,如果亨德森夫妇被人下了吗啡,那他们就不可能听到盗墓者的动静了,不是吗?”

“上帝啊,真的!”史蒂文斯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过——”

“你是说大屋里的其他人可能听到动静?而且亨德森发誓说地穴入口没人动过?好吧,就算他说的是实话,问题可不这么简单。没错,我们确实搞出了很大动静,把入口处弄得一闭糟。不过还记得我们具体做了什么吗?我们用铁镐和锤子搞坏了铺路石。还记得那些石头是怎么个铺设法吗?都是些细小的碎石,像七巧板一样拼在一起,接缝处勾上泥灰。没有混凝土,黏合的混凝土,在铺路石下面就是碎石块和泥土。盗墓贼难道不可以把整块路面挖起来,然后揭开?那样一来,是要破坏一些灰泥,但只是两端很少的一点。盗墓贼完全可以把整块路面靠在一边,完事后像遮盖墓穴的石板一样放回去。亨德森看到路面碎石纹路没被破坏,自然会说没人动过。当然,那样一来还是会把路面下的泥土和石块搞得一团糟,不过别忘了,在一周前刚刚才开过地穴,所以也不会露出马脚。”

史蒂文斯很愿意相信帕丁顿的话。不过他脑海深处仍然存有疑虑,而且是他无法冷静思考分析的疑虑。困扰他的是另一件更私人的事。这时他和帕丁顿走到了庄园门口。两人停下来,看着前方微风习习的国王大道,大道上街灯相距甚远,光线昏暗,沥青路面像黑色的河面一样闪闪发光。帕丁顿本已找回几分自信,这时却犹豫起来,轻声补充道:“很抱歉我话这么多。关键是我们必须得相信点儿什么。爱迪丝对你说我是唯物论者。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蔑视的。我承认自己是。以前,爱迪丝总是对我呼来喝去。她一直以为我替那姑娘做堕胎手术的原因是,孩子的父亲是我,她唯一的理由就是那姑娘和我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现在我来问你,到底谁才唯物论者?

看来在离开房间前喝的最后一杯酒让帕丁顿打开了话头。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一丝紧张,然后突然间,他用熟悉的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

“没错,是真的。她就是开在河边的报春花,至少在我看来她就是黄色的报春花,而不是什么圣贤所说看人要看美德。不是什么自然的象征,也不是什么怒放的神秘花蕾。比她美好的东西多得是——比如说,一匹奔驰的骏马,或者说纽约的城市天际线。而该死的报春花不过是一种还算好看的花,装瓶摆放在桌上可以聊充装饰而已。这你同意吗?”

“是的,我想我同意。”

“因此,所有这些关于鬼魂和不死生灵的讨论,以及——”他停了下来,笨笨地一笑,略微喘息道,“好了,我会强迫自己闭嘴。”

他又补充道:“不过,你瞧着吧,我肯定能找出合理的解释。当然,除非殡葬人确实搞了鬼。”

“殡葬人?”史蒂文斯重复道,“你是说J.阿特金斯?”

他发现医生扬起眉毛。

“老约拿?是的,我猜你认识他,算一号人物。他替几代德斯帕德办理过丧事,如今年纪已经很大了。正因为如此,我们的亨德森坚持认为殡葬人不可能搞鬼,因为他是阿特金斯啊。今天晚上早些时候,马克把他的店指给我看了。马克说现在管店的是老约拿的儿子,他对这门生意稍有些革新。马克过世的老爹很喜欢约拿,他有个自得其乐的玩笑,就是问老约拿是不是还在他的‘无可挑剔的茶馆’或者他的‘小角落’里,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也许——噢,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