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被恨之入骨的奸杀犯(第19/22页)

“他扯掉了她的手指甲?”我说,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那是一个假指甲,丙烯酸做的:几个星期前为了她的第一次校园舞会,她做了指甲。原告律师认为在他把她的尸体拖到工具棚的过程中,它脱落了。”

“你相信卡尔杀了她吗?”

“附近没其他人,”科林斯说,“艾弗森仅仅说他没有杀人,可是与此同时,他又说他醉得一塌糊涂,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任何事情。这是奥卡姆的剃刀。”

“奥卡姆的剃刀?”

“这是一条定律,意思是说在所有条件平等的情况下,最简单的解释往往是正确的。谋杀罪很少那么复杂,大多数谋杀者一点儿也不聪明。你见过他吗?”

“谁,卡尔?没错,他签署了这份让渡表格。”

“哦,好的,”科林斯皱起眉头,为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结论表示不悦,“他跟你说了什么?他告诉你他是无辜的吗?”

“我们还没有谈到这起案件。我要慢慢谈。”

“但愿他能谈一谈。”科林斯用他厚实的双手梳理头发,一些头皮屑落在他肩上,“如果他真谈起来,你会想要相信他。”

“但是你不相信他。”

“也许那时候我相信他。我不确定。对像卡尔这样的家伙,很难判断。”

“卡尔这样的家伙?”

“他是一个恋童癖,没人能像一个恋童癖那么会说谎。他们最擅长此道。没有一个骗子比得过恋童癖。”我一脸茫然地看着科林斯,这促使他进行解释。

“恋童癖是我们中间的恶魔。谋杀犯、入室窃贼、小偷、毒贩,他们总能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辩解。大多数犯罪的发生只是因为简单的情感,比如贪婪、愤怒,或者嫉妒。人们可以理解这些情感。我们不宽恕,但我们理解。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这些情感。见鬼,大多数人,如果他们足够坦诚,会承认在脑中构思过犯罪,犯下完美的谋杀而逃脱处罚。陪审团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受过愤怒和嫉妒。他们理解在一个谋杀犯背后的基本情感,他们会为没有控制住那种情感而惩罚他们。”

“我想是的。”我说。

“现在想想一个恋童癖。他酷爱与孩子们发生性关系,谁能理解这个?他们没法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找不到解释:他们是恶魔,他们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不会承认,即使是对他们自己。于是他们隐藏起真相,将它埋藏在心灵深处,开始相信自己的谎言。”

“但有些人是无辜的,对吗?”我问道。

“我曾经有一个当事人……”科林斯俯身向前,胳膊肘支在桌上,“他被指控强奸自己十岁的孩子。这个人说服我相信他的前妻把这个故事注入了孩子的头脑。我完全相信他。我准备了尖锐的盘问来谴责那个孩子。之后,距离审判还有一个月时,我们拿到了计算机取证。检察官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看录像,里面将这个笨蛋做的整件事情都记录了下来,跟他孩子说的一模一样。我把录像放给我的当事人看时,他失声痛哭,像个他妈的孩子一样声嘶力竭,不是因为他强奸他的孩子并且被抓住了,而是因为他发誓不是他做的。检察官的录像带里有这个杂种,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刺青,他还想要我相信那是某个长得像他的人。”

“因此你认为所有被控告有恋童癖的当事人都在撒谎?”

“不,不是所有人。”

“你认为卡尔撒谎了吗?”

科林斯停下来思考,“起初我想相信艾弗森。当初的我并不像现在这般腻烦。但是证据表明他杀了那个女孩。陪审团看到了证据,因此艾弗森进了监狱。”

“他们有关恋童癖在监狱里的说法是对的吗?”我问,“他们被挨揍什么的。”

科林斯抿嘴,点点头,“没错。监狱有自己的食物链。我酒驾的当事人会问,‘为什么他们偏要跟我过不去?我又没有抢劫。’谋杀犯会说,‘起码我不是一个恋童癖;我没有强奸孩子。’像艾弗森这样的人无处可去。没有比他们更坏的,这就将他们置于食物链的底端。更糟糕的是,他是在斯蒂尔沃特监狱坐的牢。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我已经放弃了在这张破椅子里找到舒适坐姿的尝试,意识到这张椅子很可能是故意不让人舒适的——一种鼓励人们缩短拜访时间的方式。我站起身,按摩我的大腿后部。科林斯也站起身,在办公桌前转悠。他从箱子里拿出两个文件夹递给我。一个写着“陪审团选拔”,另一个贴着“判决”。“这些可以拿走。”他说,“我还可以让你拿走庭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