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诡屋 互换人生(第9/13页)
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和她成为朋友,她又瘦小又古怪,而我之所以还乐意和她在一起,是因为与她一起,我觉得我很美好。
是的,她叫着我的名字,也是懦弱的,就像我的名字外被裹上一层黏糊糊的糖浆一般:“姜之语,我想上去。”她指着一旁的大树。
而我们的身边,几个男生正插着腰哈哈大笑。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之所以不是好朋友,是因为他们大多喜欢只围着我转。我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所以也默认他们对左晨的讥笑,就像这一次,左晨一时兴起说要爬树,说要看到更远的地方,他们嘲笑地拿着石子丢她,而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扮着淑女。
结果,“咔嚓”一声,树枝应声折断,掉落在地上。那几秒钟,时间像是被拉长的线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限延长,所有的细节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说是历历在目——我还记得那棕色干枯的树枝是怎么裂开的,细小的纹路是如何从一个小口子一点一点地裂开成一个大口子,然后又慢慢地变大变粗,而它又是如何从树干上断裂而下,徒留碎屑从树枝上飘落而下。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穿着蓝色背心,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男孩,他还拿着石子,一脸迷茫地看着满地的鲜血。
他的脸上满是害怕,但这不是我想见到的表情,我的手紧紧握着,他本该是悔恨与懊恼的,可他竟然只是害怕。而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叫作高以翔的小伙伴也愣愣地看着,不知所措。
那个拿着石子害死左晨的男孩,在之后的日子里与我纠缠了多年,有甜蜜,但更多的却是痛苦,他叫——徐乔。
此时,阳台外的树枝正颤抖着叫嚣着,冷风吹过,它们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我不禁缩了缩脖子,想起身回屋,然而记忆却更加深刻,逼迫我继续回忆下去。
我还记得那时候徐乔的背影,直接丢下石子仓皇而逃的背影,而我,也只是打了个趔趄,哭着往左晨的家里跑。我需要别人的帮助,我需要找人来解决这一切。
我要告诉左晨的父亲,我要去找他,我哭着喊着往回冲,接着便是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夹杂着“砰”地一声巨响,我的眼前再一次被一片鲜血所覆盖,左晨父亲正满身是血地躺在一辆已经被压变形的小轿车里,他正用身体紧紧地将一个男孩护在身体之下,而他自己,半身已经被车子压得扭曲,渐渐没了呼吸。而那个肇事者,竟然开着车逍遥而去。
我实在受不了这双重的刺激,重重摔倒在地上,临闭眼前,我看到那个被左晨的父亲紧紧护在身下的男孩正艰难地朝着我的方向爬过来,他叫左逸。他的嘴里还焦急地喊着“左晨!左晨!”我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我的身上穿着和左晨一样的姐妹装,我的手腕上还带着左晨送我的手链。
我的喉咙像是有千万东西堵住了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而我此时唯一的感觉,便是这男生温暖的双手,领着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什么都忘记了。
我只知道我叫左晨,我的父亲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但是我却依旧很幸福,因为我有一个很爱我、我也很爱的哥哥左逸,他聪明又帅气,还是一个厉害的心理医生。
徐乔
吴健心意外坠楼身亡,我依然记得他临死前看着我的眼神,仇恨、怨念、不满以及蔑视。
“徐乔,别忘了,你也是杀人凶手!”这句话每每回荡在我的脑海里,都让我无法释怀,回忆就像一根倒刺一样狠狠插进我的脑中,我不想去回想,但是我知道,吴健心说的是事实。
那年我仅仅只有九岁,依稀记得那是个长满白色小花的山坡,那个女孩手里总喜欢抱着一个恐怖的娃娃,露出古怪的笑容。她喜欢哭,哭的时候总大声喊着:“妈妈欺负我,妈妈欺负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小时候的我和高以翔都特别不喜欢这个女孩,便恶作剧地抢走她手上抱着的恐怖娃娃,放在树上。
看着女孩笨手笨脚地爬上树,我和其他孩子还一起大声嘲笑她,我甚至将一颗石子朝她的方向丢去,哪知道她没有踩稳,树枝应声断裂,她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额头碰上地面的碎石头,血从她的额头处流了出来,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鲜血渗进眼睛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便动也不动了……
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这场恶作剧的话,那个女孩也不会死,虽然只是一场意外,但直到如今我都没办法忘记那女孩,没办法不内疚,我的确是个杀人凶手。
我每年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悼念她,每年5月26日她的祭日时,我总会在那棵她摔死的山楂树下插上一朵鲜花,我还特意申请了一个微博小号,转一些文字送给她,希望她可以安息。可惜她已经死了,我如今怎么去忏悔,她都不会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