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王(第6/15页)

在后甲板两边各有两根长杆子,都以同一个角度伸展出去,像是细细的天线。起初,穆加特罗伊德还以为那是钓鱼竿,后来才知道是舷外支架,用来固定外侧的渔线,以免与内侧的渔线发生缠绕。

一位老人坐在船长的椅子上,一手把着舵盘,静静地注视着最后的准备工作进行的过程。基里安把啤酒箱子放进其中一条木凳下面,示意大家就座。一个年轻船工,年龄在十三四岁的样子,伸手解开船后的缆绳,扔到甲板上。在他们旁边的码头上,一个村民把船头的缆绳解下后扔上船,并把船推离码头。老人发动引擎,他们脚下响起沉闷的机器轰鸣声。船头慢慢地转向了前方的澙湖。

此刻,太阳上升很快,快要浮出海平面了。阳光掠过水面照向西方。穆加特罗伊德能够清晰地看到澙湖边的村舍和缕缕炊烟,表明家庭主妇们已经在生火准备早上的咖啡了。一会儿工夫,最后几颗星星消退了,天空变成蛋青色,阳光洒满了水面。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微风,吹皱了平静的水面,大海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波光粼粼。突然,风消失了,水面又恢复平静,水上能看到的只有船尾离开码头后激起的长长的尾波。穆加特罗伊德遥望远处,能够分辨出珊瑚礁丛,它们长在水下有四英寻[18]深。

“现在,”基里安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随着光线的增强,他的声音也变得响亮了,“这条船叫Avant,法语的意思是‘前进’。船是老了点,但坚如磐石。它有过风光的日子,捕捞过一些大鱼。这位是船老大帕蒂安先生,这是他的孙子让・保罗。”

老头转过头来朝客人点头致意,他没有说话。他身穿粗糙的蓝色帆布衬衫和裤子,一双关节突出的大脚垂在裤脚管下面。他脸色黝黑,瘪瘦枯萎的脸颊活像一颗老核桃,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他凝视着海面,由于长年累月盯着明亮的海水,两只眼睛周围布满了皱纹。

“帕蒂安先生从小到大一直在这一片海域捕鱼,至少已经有六十年了。”基里安说,“甚至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具体有多长时间,其他人就更记不清了。他熟悉这里的水,熟悉这里的鱼。这就是他捕鱼的诀窍。”

希金斯从肩包里取出一只照相机。“我想拍张照片。”他开口说道。

“等一会儿吧,”基里安说,“稳住。我们马上就要穿过珊瑚礁群了。”

穆加特罗伊德盯着前方逐渐靠近的珊瑚礁。从宾馆的阳台上看过去,珊瑚礁显得像羽毛般柔软,而且毛茸茸的,浪花拍上去就像泛起的乳汁。靠近后,他能听到大海波涛惊天,猛烈地拍打着分布在水面下的珊瑚,海浪被一排排尖利的珊瑚峰割得粉碎。他看不到浪花线的缺口。

老帕蒂安刚好在没有泛起水沫的地方转了一个右舵,“前进”号与泛着白沫的浪花线平行,距离相隔二十码。接着他看到航道,两边是一排排珊瑚礁,中间是一条狭窄的水道。过了一会儿,他们进入航道,与东边半英里外的海岸线平行。左右两边浪花飞溅,海浪扑向他们,“前进”号剧烈地颠簸起来。

穆加特罗伊德看向下面,船两边波浪翻滚。在船边,水沫刚刚退去,他却能够看到十英尺外的珊瑚,它们看上去像羽毛般脆弱,但摸上去其实却像剃刀一样锋利。船或人如果与其发生碰擦,很容易被开膛破肚。船老大似乎什么也没看,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扶住舵盘,另一只手搭在油门控制杆上,凝视着挡风玻璃的前方,就像在接收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从浩瀚的海平线远处的灯塔传来的信号。他不时转一下舵盘或加大油门,让“前进”号避开新的威胁。穆加特罗伊德看到他们一次次转危为安。

惊险只延续了一分钟,但感觉好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终于过去了。在渔船的右边,珊瑚继续延伸,不过船的左边已经没有礁群了。他们已经通过了狭窄的航道。船老大又打了一下舵盘,“前进”号船头指向了开阔的大海。他们马上就遇到了印度洋的涌浪。穆加特罗伊德明白,胆小的人是不适合这种航程的,他希望自己不会丢脸。

“嗯,穆加特罗伊德,你看到那些讨厌的珊瑚礁了吧?”希金斯说。

基里安微微一笑:“很刺激,是不是?要咖啡吗?”

“经历了这种刺激,我想喝点酒。”希金斯说。

“我们全都准备了,”基里安说,“这里有白兰地。”他打开第二个保温瓶。

船工立即着手准备鱼竿。他从船舱里拿出四根用强化玻璃纤维制成的鱼竿。鱼竿长度约有八英尺,后部的两英尺用软木包着,以便握紧。每一根竿子上面都装有一个硕大的绕线轮,附有八百码尼龙丝线。鱼竿的柄用实心黄铜制成,并开有槽口,以便与船上的插孔相吻合,防止转动。他把每根鱼竿都放进船上的插孔里,用绳子和狗扣加以固定,以免掉到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