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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孩的脸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他就是科特・梅耶!比他死在珠峰的时候也就小了四岁左右。

“啊……天哪。”我小声说。

有张照片几乎很难辨认,照片上的五个白色的消瘦身影全都卧躺在乱糟糟的席子上,恶心地首尾相连、寻欢作乐,让我这个无辜的美国新教徒不忍直视。唯一的一张可以看清楚的脸是那个成年人的。我盯着那张脸,试图不去理会照片中交媾、抚摸的场景,总觉得我以前见过他似的。我肯定见过一次。慕尼黑啤酒馆的海报上有张照片。不知何故,照片上的那张脸年纪更大,也更丰满,纳粹海报上的那人并非三十岁出头,而是三十五六岁了。但两张照片中的黝黑色眸子是一样的,同样蓄着查理・卓别林式的夸张胡子。那一刻,我居然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我将照片放回信封里,抬头看着雷吉、J.C.和理查。“你表弟就是为这个死的。”我气喘吁吁地对雷吉说,“我们的小命都差点儿丢了,就是为了获得这些淫秽的照片?”

“真恶心。”让-克洛德轻轻地说,避开了我的目光。

“恶心?”我大声喊道,“简直就是一群疯子!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将来也不想再看到。可是,如果真有哪个德国人跟街边的顽童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儿,谁会在意?谁他妈的会关心这种照片啊!”

“他不是德国人,”雷吉说,“他是奥地利人,虽然他在搬去德国的几年前才失去了奥地利国籍。你也知道,他是德国民族社会主义工人党的领袖,那是个非常危险的组织,杰克。”

“他不是在坐大牢吗?”我大声喊道,“去年十一月,我和理查在慕尼黑那个该死的啤酒馆就听说过这事了!”

“他十二月被释放了。”理查说,“当时我们在伦敦购买靴子和绳索。”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社会主义者!”我大声喊道,一边愤怒地在蘑菇石上来回踱步,“谁在意那些该死的社会主义者呀,纽约就有好几千这样的成员,在我生活的波士顿可能也有好几百人。布罗姆利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我指了指脚边的尸体,注意到了“道格拉斯・费尔班克斯式的胡须”,以及尸体的面颊和下巴上的黑色短须。有那么一刻我恶心得差点儿昏倒,我猛然记起人死后毛发是会继续生长的。

“……就是为了获得这个该死的社会主义者这些恶心的照片?”我有气无力地把这句话说完了。

“他不是社会主义者,杰克。”雷吉说,“他是纳粹。是纳粹分子。”她一边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那又怎样?”我不依不饶道,“就连我都知道德国的魏玛就有数百个这样政治狂热分子。就连我这样的人都知道,我可是连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几乎分不清。我们差点儿登上珠峰峰顶,我们这么辛苦才爬上来,结果居然……我们历尽千辛万苦,结果却只是为了获得一个恶心的鸡奸者及其受害者的照片。天哪,你们看看,其中一个受害者,房间里的其中一个孩子,居然是小科特・梅耶。他居然将这种垃圾卖给你的表弟珀西!”我简直气坏了,两根手指将照片夹在风中,说:“我要把这种垃圾扔了。”

“杰克!”雷吉生气地说。

我低头看着她。她居然双手举着那把12毫米口径的信号枪,正对着我惊得目瞪口呆的脸。

“如果你胆敢把照片扔了。”她平静地说,“我就用这把信号枪打死你,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的。我爱你,杰克。我们所有人都爱你。把照片还给我,否则我一枪打爆你的脸。你知道我会的。在冰川上的时候,我就用这玩意儿干掉过德国人。”

那一瞬间,我知道她说的是真话,知道她爱我,是那种姐弟之间的爱,唉,(也许把我当成了她死去的表弟)我也知道如果我把照片扔了,她立马就会开枪。接着,我记起了红色信号弹射中卡尔・巴赫纳张开的嘴中的情形,他眼睛里的液体就跟融化的蜡一样流到了面颊上。

我仔细将信封里的照片和底片交还给了雷吉。

“我好奇的是,”理查用平日里谈话的语气说,好像刚才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照片到底是谁拍的。不是……布罗姆利吧?”

“不是。”雷吉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疲惫,“不过,珀西瓦尔会经常装扮成放荡的亲奥、亲德英国逃亡者出入这种场所。拍摄照片的是科特・梅耶。他有一个非常巧妙的小照相机,那玩意儿具有延时功能。珀西给他就是为了让他拍这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