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5/30页)
想到这儿,滋子有点害怕。所有人自己看到的东西应该和别人看到的一样。但是,人们意识到、想到并认准之后,就不会再重新思考了。如果在这里写一个“朝”字,你会认为这就是一个汉字“朝”。自己认出这是一个“朝”字后,坐在旁边一起听课的同学有谁会说这个“朝”不是“朝”字,应该换一种形式看?
通过不能把“朝”字认作“朝”字可以得出同样的道理。大家都觉得这种奇怪的方式很有意思。做梦都不会想到只有自己看上去比较奇怪,他觉得大家多好啊,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在现实社会中,就是被称为笨人并被周围的人耻笑。
当柿崎老师把他解救出来以后,高井和明再看看自己曾长时间待过的透明的牢狱,不寒而栗。自己看到的东西和别人看到的完全不同,这不是因为自己不好,而是因为从开始他就看到了不同的东西,所以反应当然不一样了。当想到高井有这种认识时的理所当然,滋子感到心痛。在心安理得的同时,过去的时光已无法重来,在敏感的幼年和少年时代,因为是一个不好的孩子而被轻视、冷笑、嘲弄和怜悯。不难想象,这在高井和明的心里一定会留下无法愈合的创伤。经过视觉障碍的功能训练可以消除一些影响,但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因为那里留有伤疤。
他之所以围绕在儿时伙伴栗桥浩美的身边,是不是因为这种伤害呢?栗桥浩美也有着如高井和明一般无法再来的黄金般的幼年和少年时代。所以他无法离开。
在滋子看来,青年时期的栗桥浩美就像一只患了自尊心狂妄症的狗。也许能进入一所好的大学,但在大学里什么也没有学到。满不在乎地进了一色证券这样的一流公司。在社会中,只有过去打胜仗经验的他,知道要向比自己职务高的人行礼,知道必须做像佣人似的杂活才能领到薪水,知道在公司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不过是没有实力的零部件,谁也不会尊敬他,谁也不会特别对待他,最后他骄傲地认为“自己不是应该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的人”,并离开了公司。像他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中决不少见。他认为自己生来就不是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所以还是离开这种无聊的日常生活为好,结果,他无事可做,每日游手好闲,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被社会所唾弃。
但高井和明没有栗桥浩美这种毁灭的感觉,虽然栗桥浩美是一个没有职业的青年,但对高井和明而言仍是一个英雄。所以,高井和明还是跟随着他,并帮助他。如果高井和明的意志稍微坚强一点的话,事情的发展可能就不会是这样。高井和明也许会从什么地方逃离这个危险的暴力游戏,并向警察报告。
不管是哪篇报道,还是哪份材料,栗桥浩美周围的物证很多,但和高井和明有关的物证却出奇地少。这让特搜本部非常头疼。
在木村庄司失踪、给在家等他的妻子打电话的那天晚上,高井和明在东京的家里。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应该是栗桥浩美一个人干的。直到第二天,高井和明才离开家,没有告诉家人他的去处,不知在哪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也就是11月5日和栗桥浩美一起死于赤井山的“绿色公路”。在车祸发生前他们去过的加油站里,有人看见高井和明好像在保护着不太正常的栗桥浩美。
滋子想,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的合作关系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栗桥浩美失控了,而高井和明为了保护他而在后面拼命地跟着。
最初,是不是栗桥浩美一个人开始的呢?留在他房间里照片和录像带上的女性。栗桥浩美绑架她们并对她们实施监禁、拷打、侮辱、杀害和弃尸。他反复地做这些事情以求得自尊心的满足,这是一种既肮脏又卑劣的做法。至少他的理性会这么认识,但比理性更为强烈的“愤怒的自尊心”却无法让他放弃这些犯罪行为。
社会接受他但没有给他所希望的地位,他不是努力争取,而是要建立一个小的独立王国,他要成为王国的国王。因为国王可以掌握王国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所以可以随心所欲。那个时候之所以牺牲品都是女性,那只是因为栗桥浩美的性目标就是同龄的女性。如果他是一个幼儿性爱者,他会去杀孩子。如果他是一个同性恋者,他会去杀年轻的男人。因为这起案件,在部分女性中间掀起一股风潮,说“女性作为消费品的男性优先的社会”,滋子对这种说法并不赞成。不能否认,日本是一个男性社会,在男人的心里,确实有强把女性当做玩具的念头,这为暴力性犯罪提供了土壤。但仅以此作为理由来评判这起案件,似乎有只见一木不见森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