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御捕门的重重危机(第3/11页)
“威胁你的人是谁?”
“他蒙了脸,我……我不知道……”
胡客没有再问,而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又像是在聆听周围的动静。朱圣听和张明泉无比紧张地望着他,如同等待最终的生死裁决。
这一刻,空气也仿佛凝滞了。
胡客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种凝滞:“进来吧。”
门外一声轻笑,一个披着深黑色外袍的男人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这个男人的容貌如阳光般俊朗,眉目如画,下巴上留有一撮小胡子,像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哥,但他手握一柄弧口控玉刀,一块圆形铜腰牌悬在腰间,左摇右晃,显然又是练家子出身。
这个男人一走进来,目光就始终没有离开过胡客。至于张明泉和朱圣听,他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这些人是你杀的?”那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众多尸体,语气平淡,像在询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胡客没有答话,只是把双手平平地举起。
“你不再逃?”那男人的语气中微微透着惊讶。
胡客仍然不答,只是将双手平举在空中。
那男人也不再问,取出一副精铁镣铐,锁在了胡客的手腕上。接着,在朱圣听和张明泉惊诧疑惑的注视下,胡客就那样被带走了。暖阁外忽然传来似埙发出的呜鸣声,三短一长,随即响起一大片动静,有穿黑袍的人接二连三地或从屋顶上跃下,或从遮掩物后走出,如潮水般退去。
朱圣听和张明泉哆嗦在墙角,仿佛做了一场梦,眼前发生的事,如同远古谜题般难以解释。
走出巡抚大院,那男人亲自给浑身是伤的胡客上了止血药,随即命令其他黑袍人拿来五副铁镣,锁在胡客的身上,外加一根铁链从脖子缠绕到脚踝,然后将胡客塞入一辆特制的马车里。这辆马车的车厢镶有铁皮,厢门用铜锁锁死,仅有一扇巴掌大小的窗户开在侧面,供空气流通和送入清水粮食,与其说是马车车厢,倒不如说是移动监狱。
一个黑袍人从后方快步奔来,神色严肃地向那男人低声禀报:“贺捕头,已经查明,四下里还伏有暗扎子,大概二十来个,你看要不要动手?”
“我们人手不足,没必要节外生枝。”
黑袍人看了一眼马车,说:“这些暗扎子肯定是冲他而来,他主动让我们擒获,就是想拿我们当挡箭牌。贺捕头,我们一抓他走,这帮暗扎子必定尾随而至,到时候可不好对付。”说着试探性地问,“不如……先将他放了?”
贺捕头严厉地瞪了他一眼:“此人是老佛爷钦点的要犯,总捕头限期缉拿,我们苦苦追了一个月,由北直隶一直追到这里,损失了十多个弟兄,尚且没摸到他一根寒毛。现在好不容易拿住了他,岂能再放?”
黑袍人不敢再劝,点了一下头,毕恭毕敬地退下。
这群黑袍人以十骑围护马车,另有三骑突前开路,三骑掉后断尾,三骑往来探风,贺捕头亲自坐镇车头,除去休息进食,昼夜不停,沿官道向北速行。
过湘潭时,探捕飞报,尾随的暗扎子数量有所增加,跟随甚紧。贺捕头令所有人不予理会,折而向东,全速行进。
过浏阳时,探捕飞报,前方桃花村有大批暗扎子秘密集结。贺捕头令所有人不予理会,转向北行,绕过桃花村行进。
过平江时,探捕飞报,尾随的暗扎子,数量已激增至两倍。贺捕头令所有人不予理会,折向正西,提速行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橘子洲头,然后换行水路,向北进发,过湘江,入洞庭,直奔岳阳。
将至岳阳时,先行探捕驰船回报,暗扎子水陆并进,欲在前方洞庭湖口实施劫杀。贺捕头令船队就地转向,避开岳阳,往西横渡洞庭,入藕池河,一天内逆行两百里,绕了个大圈子,在天心洲抵达长江口。
至此,黑袍人一行终于将尾随多日的暗扎子摆脱。一行人休整一夜,第二天清晨包船顺江而下,两天一夜便抵达汉口,在汉口换乘最快的一班货客轮。
直到汽笛鸣响,“新铭号”缓缓驶离汉口码头,站在甲板上的贺捕头,迎着微寒的春风,才颇有些得意地松了口气。如果这群追击的暗扎子不是在长沙府的桃花村才开始行动,而是提前在衡州府境内就动手的话,贺捕头及其下属只能以寡敌众,后果将不堪设想。
轮船加速,风渐渐大了,贺捕头走回了四号官舱。
胡客的脸谱早已被摘下,贺捕头坐下来,盯着这个从头到脚都被锁死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位犯人。
胡客的相貌并非凶神恶煞的类型,反而阔脸粗眉,肤色黝黑,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杀人狂,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常人所不具有的孤傲气质。从眼角和额头上的纹理来看,胡客尚且年轻,但他的脸看上去却是那么的饱经风霜,如同一个年岁不大的人,早已历尽世态炎凉,遍尝人生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