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京谜案(第13/14页)
胡客的猜想没有错,红船上的那拨人,正是南帮的暗扎子。
暗扎子以秦岭淮河为界,分南划北。北方人尚武,所以北帮的暗扎子大多是练家子出身,走的是传统意义上的江湖路,通常使用冷兵器行暗杀之事,冰冷而无情;南方多黑帮,所以南帮的暗扎子或多或少都拥有黑道的背景,暗杀时多使用枪械,简单而直接。几年前,南北帮为抢夺赏金榜上的单子,结下了不少血仇,后来两帮约法三章,只揭各自地界内的赏金榜,从此各走各的生意,互不干涉。尽管如此,两帮并未化敌为友,关系仍处得十分紧张。孙文常年避居海外,既不属于北帮的地界,也不属于南帮的范围,所以这一次揭孙文的赏金榜,南北帮都来了人。两帮人一到东京,还没怎么管孙文的事,倒先盯上了对方,毕竟当年为了争夺赏金榜而头破血流的往事还历历在目,是以不得不防。两帮人都把对方视作最具威胁的竞争对手,无时无刻不在窥探对方的动静。
薛娘子是北帮的暗扎子,被忽然杀出的胡客端了巢穴,随行的几个暗扎子伤的伤,死的死,再想暗杀孙文,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她向来看不起使用枪械的南帮同行,如今她被胡客端了巢穴,首先想到的竟不是如何从胡客手底下逃脱,而是绝不能让南帮捡这个现成的便宜。所以她误导胡客,让胡客去寻了南帮的晦气,即便胡客斗不过南帮,至少也能杀一杀南帮的锐气。无巧不巧,被胡客杀死在甲板上的暗扎子,正是这十几个南帮暗扎子的领头。对于这些事,胡客虽然只能猜想,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背伤未愈,又添新伤,且伤在腿上,这直接限制了胡客的行动能力。他不得不暂时停止寻找御捕门捕者的行动,尽管他心中很不情愿这么做。
在胡客受伤后的第三天,一条消息突然传来。
杜心五接到王润生发来的急电,说孙文的行程已经改变。因为在去欧洲的轮船上被人跟踪,为保证安全,孙文已在中转港悄然下船,现已在返航途中,并计划将从台湾乘坐“信浓丸”号货客轮,于六月初九左右,抵达日本东京。
对于胡客而言,这条消息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好的方面,胡客不用等两个月那么久,离六月初九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胡客可以更快地解决孙文的安危问题,从而自杜心五处得到天道的代码,尽早回国;坏的方面,胡客新受了枪伤,要赶在半个月之内痊愈,从时间上来讲,有一些紧。
由于东京湾码头上的命案,以及薛娘子等人祭祖房间的被发现,东京警视厅派出了所有能调用的警力,展开全城搜捕行动。整个东京城区,随处可见往来穿梭的警察,可谓是满城风雨。正因为如此,那几路视孙文为目标的人,仿若冬眠的蛇般深居洞穴,潜伏得更加深了。杜心五亲自带人查找过几次,没有任何发现。
与这几路销声匿迹的人正好相反,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聚集于东京的革命党人,越发多了起来。
这些革命党人,要么来自国内的山堂和会党,要么是留学于日本其他府县的学生。这其中既有革命党内德高望重之人,如蔡元培、章太炎、胡汉民等;也有小有名气者,如陈天华、吴玉章、徐锡麟等;当然也不缺乏满怀一腔热血的年轻后辈,如汪兆铭、方君瑛、秋瑾等。
在革命力量与日俱增之际,杜心五也没闲着。他和内田良平、各会党党首多次密会商谈,最终选定了三条路线中偏左的一条,并拟定好了沿途保护孙文的方案。黑龙会和各会党都答应一定尽全力组织人手,保护孙文从东京湾码头安全到达锦辉馆。
在方案敲定后,杜心五来到赤坂区的民宅楼,准备详细讲述给胡客听。
“陆上走不通。”胡客只听了一个开头,便打断了杜心五的话。
被一口否定的杜心五,拧起眉头望着胡客。
“御捕门隐伏不出,南帮枪械厉害,半个月也足够北帮再组织人手,此外还有其他几路人马,”胡客指着地图上的三条路线,“这三条路必定危险重重,如果对方在途中埋下炸药,勉强走的话,难保不会有闪失。”
“陆上走不通的话,那依你之见……”杜心五语气上扬,“走水路?”
胡客摇了摇头。
在东京湾码头和锦辉馆之间,胡客伸出手指,划出了一道向东面凸出的弧线,随即又沿着这道弧线反划回来。
杜心五的目光随着胡客的指尖在地图上游移。当他明白过来胡客的用意时,霎时间眉舒目展。
六月初九,一个分外晴朗的日子。
这一天,杜心五等人一大早就来到东京湾码头上,早早地等候。
可是一直等到中午,海面上仍然没有任何轮船的影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