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之路(第17/25页)

“台阶那边有个人好像认识你。”埃里克·切斯博罗低声说道。

凯特·福斯特已经参观完阿克萨清真寺,决然转身背对着哭墙的入口——有太多信东正教的犹太人向前挤进这个巨大的空间,他们的政府曾残忍无耻地铲平这里的约旦人住宅,将更多约旦人赶进沙漠的帐篷里——她返回圆顶清真寺这边,看见奥瑟夫人被两个陌生人搀扶着,便立刻上前搭救。

“这到底是怎么啦?”她问道。

切斯博罗勋爵自我介绍了一下,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可怜奥瑟心里很不好受,”他压低声音说,“我也说不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门牙掉了?”凯特·福斯特说,“那又怎么样,总归不是世界末日对吧?”她好奇地盯着这个遭受不幸的女人,她片刻之前还那么骄傲自信,在她身边高视阔步,“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奥瑟夫人颤抖着手,把薄纱围巾放低些,使劲儿挤出一个微笑。让她和那两位深感同情的朋友大为惊愕的是,凯特·福斯特放声大笑起来。

“好嘛,这简直绝了,”她大发感叹,“就算你参加职业拳击,也不能弄得比这更齐刷了。”

奥瑟夫人觉得,自己站在台阶上方,拥过来的人都在瞧她,他们不去看圆顶清真寺,单单盯着她看。他们互相触着胳膊肘,窃窃私语,冲着她笑;她从自己嘲讽他人的经验中得知,最能让一群陌生人聚拢起来,快活地笑成一团的,无非就是她这样一个尊严尽失,突然变成怪物的人。

“直接通往悲哀之路……直接通往十字架之路。”

吉姆·福斯特拉着姬尔·史密斯的手,一再被跪在地上的朝圣者挡住去路。姬尔表示希望去市场看看,或者依他们的称呼,叫作摊市,不管叫什么吧,她都得去看看。再说,他也可以给凯特买样东西,跟她求和。

“我得等一等鲍勃。”姬尔说着,转身往回走。

只是哪儿也见不到鲍勃的人影。他跟着巴布科克去总督府那边了。

“你昨天晚上可没想等他。”吉姆·福斯特回答说。

奇怪,女孩子一夜之间就能转脸变成另一副模样。她大概属于全然不同的生物。昨晚在大树底下,一开始还决意抗争,但随后就被他抚摸得快意十足,呻吟不已,可是现在她却脾气乖戾,难以把握,简直就像她不打算跟他再有任何瓜葛。嗯,也好,随它去吧。不过总感觉像是脸上挨了一巴掌。良心不安谁都理解,但粗暴冷落就是另一码事了。他毫不奇怪昨晚她会跑回她那傻瓜丈夫身边,咩咩叫着,诉苦说她受到了侵犯。不过鲍勃·史密斯没有胆量做任何事情。说到底,这可能是她从性爱中获得的最后一次快感,可怜的姑娘。这辈子就靠回忆过日子吧。

“走啊,”他催促着,“你不是想看看黄铜手镯吗?”

“我们过不去,”她低声说,“牧师正在祈祷呢。”

“我们爱你,啊,基督,我们祝福你。”

就在他们前面的一位牧师双膝跪地,低垂着头。

“因为你用神圣的十字架救赎了世界。”

身后一群跪拜的朝圣者齐声应和。

我真不该迁就他,姬尔·史密斯想。昨晚我不该让吉姆·福斯特为所欲为。这样做不对。想想这件事情都觉得可怕。我们来这儿参观圣地,看着身边这些祈祷的人,感受耶稣基督为我们的罪恶而死。我觉得别扭,感觉实在太糟了。竟然还是在我的蜜月途中。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呢?他们会说我不过是个荡妇,是个娼妓。那种感觉并不是爱,不,我不爱他,我爱的是鲍勃。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让吉姆·福斯特对我做出那种事情。

朝圣者们一个个站了起来,继续走向悲哀之路,谢天谢地,他们走了以后,这里就不再显得那样圣洁庄严了。街巷里到处是普普通通的人,女人们头上顶着篮子,人们赶往各种蔬菜货摊,去屠户的店铺,里面的钩子上挂满羔羊的尸体,还有街上叫卖杂物的贩子,但这儿的一切全都密匝匝挤在一起,几乎让你无法动弹,让你无法呼吸。

街道开始岔开,道路两边都有各色商亭和店铺,右侧的台阶上摆满货摊,上面堆着橙子、柚子、大棵的卷心菜、洋葱和豆类。

“我们来错地方了,”吉姆·福斯特急躁地说,“这儿的摊市卖的都是食品。”

穿过一道拱门,他发现了一排挂着皮带和围巾的货摊,旁边有个老人,他的地摊上摆着各种便宜首饰。“到这儿来,这里倒像那么回事。”他说。这时一头驮着甜瓜的驴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个挎着篮子的女人在他的脚边绊了一下。

“我们回去吧,”姬尔说,“我们马上就要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