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香盈袖(第18/19页)
中年男子道:“我妻子是个哑巴,所以我会读唇语。”又道:“不怕告诉你知道,我已经派人监视了游船上那些人,很快就会弄清他们的身份。依我来看,那些人行踪鬼鬼祟祟,不像是见得光的。”
曹湛沉默半晌,问道:“你想怎样?”
中年男子道:“你那些秘密,我根本没有兴趣,只要你告诉我想知道的,我也不会向江宁织造揭破你。”
曹湛道:“好,我告诉你实话,我认为不是票号派人杀了邵鸣。”当即将老仵作郭扬所看出的破绽说了。
中年男子道:“那么是谁杀了邵鸣?他为什么要嫁祸票号?”
曹湛苦笑道:“阁下当我是神仙吗?我去一趟邵府,便能知道谁是凶手?迄今为止,我连黄芳泰命案的凶手都没找到呢。至于凶手嫁祸票号一事,想来不必我多解释吧,自然是要引人认为票号是凶手。”
中年男子思忖道:“会不会是黄芳泰一方的人?”
曹湛听对方竟然主动提供嫌疑人,大为惊奇,问道:“阁下何以这样认为?”
中年男子道:“听过票号名字的人,寥寥无几,你不是最先从黄芳泰的心腹武弁林毅那里听到的吗?”
曹湛愈发惊奇,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是丁南强派你来的吗?他人在哪里?”
中年男子道:“我也正在找他。”微一踌躇,即收了长剑,插剑入鞘。
曹湛转过身来,借着窗外微光打量那男子,其人高大魁梧,面上蒙有黑布,看不清面目。
中年男子道:“一旦这桩案子有了眉目,你要最先告诉我知道。”
曹湛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中年男子道:“因为我手上握有你的秘密。”
曹湛道:“那好,我要如何找你?”
中年男子道:“你到夫子庙集市南入口,贴一张寻人启事,寻找山西祁氏,然后等在附近,自会有人来接你。”
曹湛点点头,又问道:“阁下姓祁吗?既然日后还要见面,总该有个称呼。”
中年男子道:“你就叫我老马吧。”推开窗户,微一提气,轻松跃了出去。
曹湛摇了摇头,将窗子关好,重新躺回床上,却是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睡,直到天快亮时,才因疲惫不堪而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有人拍门叫道:“曹兄,曹兄,快醒醒!”
曹湛一跃而起,见窗外天已大亮,忙起身披衣,赶去外堂开门。叩门者却是黄海博。
黄海博急急道:“昨晚有人潜入我家,用剑指着我,逼我说出邵鸣一案细节。”
曹湛吃了一惊,忙问道:“对方可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脸上蒙着黑巾?”
黄海博更加吃惊,问道:“曹兄如何会知道?”
曹湛道:“那人自称老马,应该是来过我这里后,又寻去了黄兄家中。”大致说了经过。又问道:“黄兄可对他说了什么?”
黄海博道:“我推说什么都不知道。开始那老马气势汹汹,威胁要杀了我,但我听他语气,并不像什么恶人。曹兄别觉得奇怪,上次我被人捉去拷问,那审问者言语之间,充满凶戾之气,跟昨夜那老马可是大不相同。”
曹湛点点头,道:“我也感觉老马不是坏人,他虽用剑指住我,但下手仍极有分寸。”
黄海博道:“于是我坚称不知情。老马见我强硬,便无可奈何地走了。”又问道:“曹兄这边呢?”
曹湛不提昨晚与杨璧相会被老马窥破而受其要挟一事,只说告诉了对方票号不是杀人凶手,是被人栽赃。
黄海博“呀”了一声,道:“曹兄为何要将如此关键之处告诉老马?我们不是说好假装上当,认为是票号派人杀了邵鸣,好让凶手放松警惕的吗?”
曹湛道:“告诉老马也无妨。在邵鸣命案上,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黄海博忙问道:“难道曹兄猜到了老马的身份?”
曹湛点点头,道:“老马夜见你我二人,只关注一点,票号。他若不说跟踪我,我极可能以为他是邵鸣一方的人,但他特别强调已经掌握了我两日行踪,好以此来压服我。显然他在邵鸣被杀之前,就知道我已经知悉票号了,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丁南强。”
黄海博讶然道:“曹兄认为老马是丁南强一方的人?”
曹湛道:“不,老马就是票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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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洪承畴仕清后并不风光,始终笼罩在屈辱和尴尬之中。他曾回乡省亲,在泉州建造府第。宅子落成后,没有一名亲友、故旧上门,就连洪承畴的母亲和弟弟都拒绝入住。其弟痛感国家灭亡、兄长投敌,发誓“头不戴清朝天,脚不踏清朝地”,携母亲避居船上,泛江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