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间计(第7/13页)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贾逸的眼睛又眯起来了。

田畴是当朝名士,常年隐居在幽州。曾经助魏王收复乌丸,征伐荆州,立下累功。魏王多次要给他封侯,田畴却坚辞不受。后来据说田畴早死,儿子也死得早,想不到还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也难怪田川这么白痴,在幽州边界那种混乱的地方长大,又没人管教,还能指望她长点脑子?

贾逸正在沉吟,不妨田川却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最基本的道理,这个白痴似乎也不懂。

“干吗?”

“借……我点钱。”田川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刚才故意让你打在了我脸上,是为了试试你拳头的力道。对,虽然你的拳劲很弱,但我也受了点擦伤,你得出点汤药费给我!”

贾逸拨下搭在肩膀的手,面无表情地抓了一把铜钱放在了那只白嫩的小手里。

“你顺便下午帮我跟蒋济大人请个假,就说我有要事要办,今天就不去找他报到了。”

“嗯。”贾逸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似乎自己的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自己脸上。

许都,城郊。

叔公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胡话,还是片刻清醒之时的告诫?寒蝉……勿近?他打了个冷战,叔公那凌厉的眼神又浮现在了眼前。算了,不想了。都已经糊涂成那个样子了,还那么在意他的话干吗?

贾逸拉住缰绳,俯视着前方一望无际又起伏不定的荒草地。小的时候,他曾经一个人在齐顶高的蒿草地里迷了路,任凭怎么呼喊求救,奋力奔跑,却始终迷失在那片广袤得犹如大海的蒿草里。直到夜色降临,他精疲力竭地倒在草丛里,抬头看着黯淡的月亮和繁星,喉头泛起苦涩的绝望。那一晚,他真真切切地以为自己会像一条野狗一样死在那里。直到后来,太阳升起,他才发现他所倒下的地方,离荒草地的边缘仅仅十几步。

行百里者半九十。

人生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远处的蒋济一身劲装,张弓驰骋在荒草地中,正追逐着一头野鹿。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野鹿,自以为盼来了春天,却不知道迎接它的是血淋淋的未来。一支羽箭呼啸而来,擦着犄角没入前方的泥土里,它骤然一惊,想往左侧逃去。两只猎狗迅速扑上来,堵住了它的生路。此刻的这只野鹿,是否也像那晚的自己一般绝望?贾逸突然暗笑起来,只不过是只畜生罢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伤春悲秋了。

他从弓壶里抽出雕弓,搭上一支白羽箭,弦如满月。

放手,远处的野鹿应声而倒。

贾逸将雕弓插回弓壶,策马上前。野鹿倒在草丛里,口吐着血沫仍在抽搐,那支白羽箭贯穿了它柔软的腹部,流出来的血将地面染成了一片褐色。

“这只鹿……原来是只怀了崽的母鹿。”贾逸道。

“怎么,”蒋济翻身下马,俯视着猎物道,“你想说什么?”

贾逸看着母鹿胀鼓鼓的腹部,干笑道:“原来大人迟迟不出手,是因为……”

“错了,我没有那么悲天悯人。许久不曾游猎,我的身手早已生疏了。”蒋济摇头道,“你连人都杀过,又何必在意一个畜生,仅仅是因为这只畜生怀了崽么?”

“这个……属下是觉得……”

“妇人之仁。”蒋济淡淡道,“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怜悯,也不是狠毒,而是麻木。现如今许都之内派系林立,明争暗斗,就犹如一锅快要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若是一步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属下明白。”贾逸点头。

“跟田川见过了?”蒋济问道,“觉得怎么样?”

“蠢货一个。”贾逸摇头道。

蒋济笑道:“那你怎么安排她的?”

“我让她带队去了汉帝宫门那里,观察记录进出的人,好跟陈祎的名单作下对照。”贾逸犹豫了一下道,“大人,那个没脑子的丫头必须跟着我吗?我看她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更别说查案什么的了。”

“名士之后,又是世子亲令。”蒋济打断了他的话,“明白吗?”

“明白。”贾逸答应得有些不太情愿。

毫无预兆地,耳边响起了细微而又杂乱的嗒嗒声,蒋济和贾逸一起猛然抬头,凝视着远方。未几,犹如战鼓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着飞扬的尘土,在两人数十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马队足足有一百余骑,前面的近百骑都身披铁甲手持长戟,剩下的十余骑躲在后面,恍惚间看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看出大多都是些劲装打扮,还有几个还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