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5页)
“在世界和平的时候反战主义当然很好,”拉希德博士嘲讽道,“但现在这个时候它一点用也没有。他应该专注他的数学研究,当世界有一半的人口都在遭受一个屠夫的杀戮威胁时,罗素先生和他崇高的哲学是我们最不需要的东西。”
“我相信一定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改变了观点,缓和了态度。”西蒙说道。
“光是缓和还不够,他应该保持沉默。”
卢卡斯完全赞同。罗素的理想听起来崇高诱人,实际上根本是无稽之谈。现在这个像只鹳一般高高瘦瘦的英国男人正弯着腰,和他的同事谈笑风生,他们看起来意气相投得很。
卢卡斯看到一群粉丝羞怯地靠近那里,显然是来要爱因斯坦签名的。教授亲切地为他们签了名,罗素则因为被忽视而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抗议着。粉丝也将本子递给他,伴着一阵响亮的笑声和夸耀声,罗素也签了名。哥德尔完全沉浸在了和齐拉德的谈话中。道兹校长则离开他们走去人群中应酬着,留意到看台上的卢卡斯后,点了点头,就像是认可他的出现一样。
比赛即将开始了,喇叭里响起了广播员的声音,先是带着大家一起为“那些为全球自由而斗争的勇士们的安全”祷告,接着介绍了一下到场的特别嘉宾。当叫到罗素时,他站了起来,双手叠在肚子上鞠了一躬。
“爱因斯坦教授是否介意到球场上来,”广播员问,“为我们抛一次硬币呢?”
教授有些为难,但他的好友们在一旁怂恿着他,一个引导员领着他走到了球场上,观众们都欢呼了起来。他向着人群害羞地挥了挥手,另一只手则捋着自己浓密的灰色络腮胡,裁判将25美分的硬币递到他手中,并向他解释他所要做的仅仅是让哥伦比亚队的四分卫猜正反,再把硬币抛出去就好了。
“您也可以顺便向我们解释一下概率的问题。”裁判透过麦克风说着。
“我想正反的概率是完全一样的,”爱因斯坦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回答道,“完全一样。”
观众们捧腹大笑,无论爱因斯坦说什么他们都会这么做。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自然、令人舒服一些,还表现了他的一个怪癖——把每句话的最后几个字重复一遍——卢卡斯曾听其他的教师说过。
狮队的四分卫猜了反面,爱因斯坦抛出了硬币,接着扫了一眼手背上的结果。“这是……反面,是吗?”在他想起再重复一遍前,裁判就直接宣布道:“是反面。”转向哥伦比亚队的队员问:“你们选择攻击还是防守?”
“防守。”
爱因斯坦被护送回了座位上,接着虎队开球。比赛继续着,卢卡斯则在解释着赛场上发生了什么——“每队有四次连续攻击的机会,但必须要把球前推十码才能继续控球”,而且“阻挡算作犯规,会有惩罚”或者说“你在裆下开球前是不可以越过并列争球线的”——西蒙和她的父亲努力地跟上他的讲解。卢卡斯感觉到,尽管拉希德教授本意并不想来,但现在他似乎被比赛的规则和策略吸引了,这也正是中学的他喜爱这项运动并领导球队夺冠的原因。他一直很享受智取对手,并部署球员的感觉,你可以安排接球员站在哪里,你如何最大程度地利用阻挡的球员。在那些日子里,卢卡斯几乎很少被抱摔,而如今,多亏了眼睛上的眼罩让他成了一个活靶子。
中场时,哥伦比亚队因为触地得分而领先,那群穿着橙色运动服,带着草帽的普林斯顿乐队便涌上球场,来了一首苏萨串烧,期间卢卡斯帮西蒙和她的父亲买了热狗,还加了足够的调味料和芥末——“让你完整地体验一把橄榄球赛”。他开着玩笑——就在他发现她的父亲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之前。
“噢,抱歉,”他立刻回去换成了热的咸脆饼,拉希德博士感激地接了过去。天气还是有些凉,还好有食物的温暖相伴。卢卡斯想着即使是西蒙也沉浸在了比赛中,短暂地忘记了过去几天的那些重要的事情和发现。当普林斯顿的一个球员抓住了球,出乎意料地带着球跑回了前场并越过了球线,西蒙和其他的观众一样跳了起来,兴奋地鼓着掌。
“现在如果他们把球踢进球门,是不是会得到三分?”她问道,同时卢卡斯发现自己完全被她与日俱增的热情迷倒了。
“一分。”话音刚落,球就利索地飞进了球门,狮队立马叫停开始重新部署了起来。
观众纷纷站起来伸伸手脚,让血液畅通一些,卢卡斯突然注意到一个男人向他左侧的过道走来,穿着一件犬牙花纹的长风衣,立着领口,还戴了一顶破旧的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他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注意到这个男人的,也许是因为他故意将全脸都挡住了,也许是因为他刻意地走向预留席的举动,但卢卡斯在前线战斗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忽视自己直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