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楼里的陌生人(第12/14页)
佩尔斯护士一直在等,总护士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可能要花整整一星期的时间理清心中的疑团。她必定一听到丢钱的事,就已经回想起达克尔斯弯腰捡钱的情景。那她为什么不立刻抓住这个女孩呢?难道一定要等到钱花光了,罪犯稳稳地被抓在手心,她那灵魂扭曲的自我才能得到更多的满足吗?
“她在讹诈你吗?”总护士长问。
“啊,没有,总护士长!”女孩大吃一惊,“她只是每周要走五先令,那不算讹诈。她每周都将钱送给一个为释放罪犯服务的团体,她把收据给我看了。”
“顺便问一句,她向你解释过为什么不把钱还给哈泼护士吗?”
“她认为向她解释难免会牵涉到我,我求她不要那样做。本来一切都过去了,总护士长。取得合格证书后,我要去参加一个地区护士培训,那样我就可以照顾妈妈了。如果我能找到一个乡村地区护士的工作,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有一所自己的乡村小屋,或许还能有汽车。妈妈就可以辞掉服务员的工作。我把这个告诉佩尔斯了。此外,她说哈泼在钱的事情上一向粗心大意,让她吸取一次教训也没什么害处。她把钱送给为释放罪犯服务的社会团体,是因为她认为这样做是对的。毕竟如果她不替我遮掩,我也许会进监狱。”
总护士长冷冷地说:“这显然是胡说,你也应该知道。看来佩尔斯护士是个非常愚蠢、傲慢的女人。你确定她不会提出其他要求吗?讹诈的花样可不止一种。”
“可是她不会那样做,总护士长!”达克尔斯护士挣扎着要从枕头上抬起头来,“佩尔斯,呃,她的心是善良的。”她似乎发现这个词用得不恰当,便皱起眉头急于解释。
“她总是和我说很多话,还交给我一张卡片,上面有一段摘自《圣经》的话,叫我每天看。她每周都会来考考我。”
总护士长听了愤怒不已,觉得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她滚烫的脸贴到窗玻璃上冷却一下。她能感觉到心在怦怦地跳。她还以一种几乎是职业性的兴趣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一会儿后,她又回到床边。
“别说她是善良的。你可以说她尽了本分,问心无愧,或者用意是好的,等等,只要你喜欢,但绝不能说她是善良的。如果你遇到过真正善良的人,就会知道这之间的差别。还有,即使你为她的死感到高兴,我也不会在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有其他的感觉倒不正常了。总有一天你会怜悯她、原谅她的。”
“可是,总护士长,需要原谅的是我呀,我是一个贼。”这阵哀鸣声难道不是表露了一点受虐狂的意味,不是一种反常的、天生会成为受害者的自我诋毁吗?泰勒小姐轻柔地说:“你不是贼。你只偷过一次,这是完全不同的。在我们的一生中,都会有一些小事使我们为自己感到羞耻、感到遗憾。你对自己有了一些新的了解,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这动摇了你的信心。现在你必须带着这个认识生活下去。只有学会了解和原谅自己,我们才会开始去了解和原谅他人。你不会再偷了,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是你偷过一次,你就有偷的可能性。有了这个认识,将来你就不会过于自我得意、自我满足。这会使你比别人更宽容、更能体谅人,你就能成为一个更好的护士。但是如果你继续沉溺于罪恶感、悔恨和痛苦,就会适得其反。这些隐伏的悔恨情绪也许会使你觉得心里好受些,但它们无论对你还是对他人都没有帮助。”
女孩仰望着她:“要让警察知道吗?”当然,这是个问题。但只可能有一个答案。
“是的,你得告诉他们,就像你刚才告诉我那样。但是我得先和警司谈一谈。他是从苏格兰场来的新侦探,我想他是个聪明人,善于体谅他人。”
他体贴人吗?她怎么能看得出来?第一次的见面如此短暂,他们仅仅对视了一下、握了握手而已,那瞬间的印象仅仅使她略感宽慰,觉得他是一个有威信、有想象力的人,也许能解开这两起神秘的死亡之谜,能把对无辜者和有罪的人的伤害都降到最低程度。她本能地感觉到这一点。但是这个感觉合乎理性吗?她愿意相信达克尔斯,但是当一个警官面对众多的嫌疑对象,又没有其他明显的动机时,他会如何去理解这个故事呢?不错,达克尔斯护士有明显的动机,为了自己和母亲的将来,她有可能犯案。她的举动也相当古怪。佩尔斯死时,她是所有学生中最为悲痛的,这是事实;但她马上便振作了起来,大家有目共睹。甚至在警察强势的追问下,她仍能稳稳地守住自己的秘密。是什么使她忽然崩溃,坦白一切并陷入悔恨之中?仅仅是因为见到法伦的尸体,受了惊吓吗?如果她真的没有插手的话,为什么法伦的死会造成这种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