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楼里的陌生人(第9/14页)
他对达格利什不理不睬。他给人的印象是,他是个忙人,现在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这件琐事上了。这无疑是有意做给人看的。达格利什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拦住他,虽然制伏他的傲慢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但他现在没时间做这件令他着迷的事,还有更重要的急事要处理。
正在此时,他们听见一阵汽车的声音。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转身走到窗前向外看,但是没说话。房间里的其他人僵住不动,然后仿佛是受一股共同力量的驱使,他们都转身面对房门。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周围沉默了几秒钟,紧接着拼花地板上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门开了,总护士长走了进来。
达格利什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极具个性,带着一种随意的高雅气质和显而易见的自信。她身材高挑,身段苗条,没戴帽子,淡淡的蜜金色皮肤和几乎是同样颜色的头发。头发从高高的额头上往后梳,在脑后盘成一个复杂的发髻。她穿着一件灰色花呢大衣,一条鲜绿色的围巾在颈下打了个结,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和一个小旅行箱。她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把箱子放在桌上,脱下手套,将这一小群人默默地扫视了一遍,仿佛是在观察一群证人。达格利什本能地注意到了她的手,手指很白、很长,慢慢变细变尖,骨节却非同寻常的粗大。她指甲剪得很短,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巨大的蓝宝石在华丽的镶嵌底座上和指关节形成了对比,熠熠发光。尽管这个想法有点离题,他也不禁好奇她工作时是否会脱下戒指,如果是,她又是如何将它从那虬结的指关节上脱下的。
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总护士长。”然后便向门边走去,站在那里像个心烦的客人,似乎急于离开。其他人都将总护士长围住,气氛忽然轻松了下来,大家低声向她介绍了情况。
“早上好,警司。”她的声音深沉,带点儿沙哑,与她本人一样很有个性。她似乎一点也不认识他,然而他意识到了她那对突出的绿色眼球迅速将他扫视了一遍——她在打量他。她的握手坚定、冰冷、非常短暂,就好像是在手心里飞快地碰触了对方一下,仅此而已。
副主席说:“警察想要一个房间,我们想或许罗尔芙小姐的办公室能给他?”
“太小了,我认为。而且不够独立,太靠近大厅了。如果达格利什先生用二楼的来客休息室和它隔壁的衣帽间,会好一些。那房间有锁。综合办公室里有一张带锁的办公桌,可以把它搬上去。那样的话,警察们就会有一个私密的地方,会尽可能少受学校工作的干扰。”
立刻便有一片表示同意的附和,男人们看起来情绪放松了。总护士长对达格利什说:“你还要一间卧室吗?要不要在医院睡?”
“那倒没必要。我们打算住在市里。其实我倒宁愿能住这儿,我们大概每天都会工作到很晚,所以如果能给我们钥匙的话,那就帮了我们的忙了。”
“要多长时间?”副主席突然问。表面看来,这句话问得有点傻,但是达格利什注意到所有人的脸都向他转过来,似乎这是一个期待他回答的问题。他知道自己破案神速的名声在外,或许他们也清楚这一点。
“大约一星期。”他说。即使这个案子拖得更久一些,他还是有可能在七天内,从南丁格尔大楼和它的居民那里获得他想知道的一切情况。如果法伦是被谋杀的——他相信这一点——嫌疑人的范围也会很小;如果案子七天之内不能破,那它也许永远都破不了。他听到有人轻轻地松了口气。
总护士长问:“她在哪里?”
“他们已经把她的尸体送到太平间去了,总护士长。”
“我不是说法伦。达克尔斯护士在哪里?我听说是她发现了尸体。”
阿尔德曼·济里回答:“她一直在单人病房休息。她真是吓坏了,我们请斯耐林大夫给她看了看。他给达克尔斯用了一点镇静剂,布鲁姆费特护士长正在照看她。”
他又补充道:“布鲁姆费特护士长有点担心她。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病房要照料,要不然她就会到机场去接你了。我们都觉得没有一个人去机场接你真是太糟糕了。但是看来最先要做的就是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这个信息,要求你一下飞机就马上和我们联络。布鲁姆费特护士长认为如果让你先知道情况,对你的震动会小一些。但是又一想,不派人去接显得有点不妥,我本想派格鲁特去,可他……”
那沙哑的喉咙又打开了,带着不动声色的申斥:“我倒以为使我免受震动的办法就是让你少担心。”她转向达格利什说:“45分钟后我会在四楼我的起居室里。如果你方便的话,到时我会很乐意和你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