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问与答(第11/20页)

“朱丽亚·帕多呢?”

罗尔芙护士长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当她继续说话时,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变化了。“这是唯一一个父母离异的孩子。母亲是一个漂亮但自私的女人,她不能长久地和一个丈夫一起生活。我相信她已经结过三次婚了。我不知道帕多是否知道谁才是她的父亲。她母亲经常不在家,帕多只有5岁时,就被她母亲打发到托儿所去了。她到这儿来之前有过一段不稳定的学习经历。她是从一所六年制寄宿中学直接到这里来的。那所学校专收独立生活的女孩。那里什么都不教,只让她们死记硬背。她先是申请了一家伦敦的教学医院,但在社会背景和学业上都未能达到接收标准。不过那里的总护士长把她推荐到这儿来了。像我们这样的学校和教学医院之间有合作。他们那里每一个位置都有十多个人在申请,大多数人是出于势利,或是想找到一个好丈夫。我们十分乐意接受一些他们不要的人。我看他们培养出的护士未必比她们被接收进去时要好多少。帕多就是被她们拒绝的。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但思想上缺乏历练,是个心眼好、能体贴人的护士。”

“你对你的学生十分了解。”

“这是我的工作。但我有话在先,别指望我来评论我的同事。”

“吉尔瑞护士长和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吗?不,但我很想听听你对法伦护士和佩尔斯护士的看法。”

“对于法伦,我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她性格内向,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神秘的姑娘。当然,她人很聪明,比大多数的学生成熟。我想我只和她有过一次私下谈话。那是在她的第一学年结束的时候,我叫她来,想问问她对护理工作的看法。一个像她这样不是直接从学校毕业就过来的、经历完全不同的女孩,我们的教学方法给她留下了什么印象,我对此很感兴趣。她说一个人仍然在学徒阶段时受到的待遇就好比厨房里的下级女仆,要她来做这种判断是不公平的,但她仍然认为护理是她的工作。我问她是什么吸引了她选择这个职业,她说想掌握一门技能,那会使她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独立生存,况且一份资格证书总是需要的。我认为她对这门职业并没有特别的雄心壮志。说到底,她接受培训只不过是为了掌握一种谋生的手段。但是我也可能错了,我说过,我从没真正了解过她。”

“所以你不知道她是否有敌人?”

“我无法想象为什么竟然会有人想要杀死她,如果这就是你的意思。我倒是认为佩尔斯更像一个受害对象。”

达格利什问她为什么。

“我不喜欢佩尔斯,但我没有杀她,我不会因为不喜欢某人就杀了他。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喜欢搬弄是非,为人虚假。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会说的。我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即使我有,我也不确定是否应该交给你。”

“因此对于她竟然被人谋杀,你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这件事叫我大吃一惊,但我从没想过她会死于自杀或是一次意外。”

“那么你认为是谁杀了她呢?”

罗尔芙护士长冷酷地看着他,报复般的说道:“告诉我,警司,你说是谁?”

6

“你昨晚一个人去了电影院?”

“是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去看《奇遇》的重映,对吧?或许你觉得只有一个人才能最好地体会安东尼奥尼电影的精妙之处?抑或你找不到其他人愿意陪你一起去?”

她当然受不了这个。

“只要我愿意,会有无数的人想带我去看电影。”

电影。这个词让达格利什回忆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光。代沟这个词真正的含义远比语义学上的意思要深,那是更为彻底的情感疏离。他真的不理解她。他找不到一点线索,帮助他猜出那光滑的、孩子气的额头里面正在想着什么。那双非凡的紫罗兰色眼睛在弯弯的眉毛下面远远地分隔着,它们直盯着他,充满了警惕,却很淡漠。那张猫儿一样的脸长着小小的、圆圆的下巴和宽宽的颧骨,它毫无表情,只是对正在发生的事情表示出一种厌恶。达格利什想,很难想象在病床边会有比朱丽亚·帕多长得更漂亮、更可爱的护士。当然,当病人真的很痛苦、很沮丧时,伯特双胞胎健全的常识或玛德琳·戈达尔冷静的才干更让人愿意接受。这也许只是个人的偏见,但他无法想象任何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在这个自私、无礼的小女人面前暴露自身的心理缺陷或肉体痛苦。他很好奇帕多想从护理这项事业中得到什么。如果约翰·卡朋达医院是一家教学医院的话,他还能够理解。她说话时每一次睁大眼睛都会让听者感到眼前蓝光一闪,那象牙般洁白的牙齿外,湿润的双唇每一次微微分开都会迷倒一帮医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