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餐桌上的闲谈(第14/18页)

“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太太长得怎么样?我猜他结婚了。他太太在医院常露面吗?”

“不经常,虽然人家说她是一名好友团成员。去年公主临时不能来现场时就是由她颁发的奖品。她是一个白皮肤、金发、碧眼的美人,十分时髦,比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小几岁,但如今也开始显出老相了。你为什么问起她?你不会真的怀疑穆丽尔·科特里-布里格斯吧?法伦死的那天夜里她甚至都不在医院。大概在他们邻近索尔本的舒适小窝里盖着被子睡觉呢。而且她肯定没有任何要杀可怜的佩尔斯的动机。”

那么她的确有除掉法伦的动机。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的奸情似乎引起了比他想象中更多的人的注意。对于吉尔瑞护士长也会知道这件事,达格利什丝毫不感到奇怪。她的尖鼻子一定会老练地嗅出任何性丑闻来。

他说:“她容易吃醋吗?”

吉尔瑞护士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继续快乐地闲谈。

“我想她不知道这件事。做妻子的通常都蒙在鼓里。无论如何,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不会破坏自己的婚姻去娶法伦。他不会!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太太名下有大量的财产,她是普赖斯&麦克斯韦建筑公司的普赖斯家唯一的孩子,以科特里-布里格斯的收入再加上她老爹挣来的黑心钱,夫妇二人过得十分舒适。只要他对妻子行为不过分,挣的钱足够她奢侈地生活,我想穆丽尔绝不会过多地操心自己丈夫干了什么。至少我是不会的。此外,如果谣言不虚的话,我们的穆丽尔也并不完全是一名合格的贞洁团成员。”

“和这里的谁?”达格利什问。

“啊,不,不是那一类的事。只不过她老是随着一大帮时髦人物到处转。她总是在每一种三流杂志——就是用光滑的纸印刷的那种——的第三期上登她自己的照片。他们也常常夹在看戏的人群中。科特里-布里格斯有一个兄弟是演员,他叫彼得·科特里。三年前他上吊死了,你一定在报上看到过这条消息。”

达格利什的工作使他很少有机会去看戏,那成了他最向往的娱乐。他只看过彼得·科特里的一次演出,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次表演。他扮演了一个非常年轻的麦克白,像哈姆雷特一样爱沉思、敏感,在性生活上受制于一个比他老得多的妻子,妻子肉体上的胆量是由暴力和歇斯底里混合而成的。这是一场违背常情而有趣的表演,可以说是成功的。回想起那次表演,达格利什觉得自己也许能在兄弟俩之间找出些相似之处来,或许是眼睛的样子。但是彼得必定年轻将近20岁。这兄弟俩在年龄和才能上相距如此远,他想知道他们俩相处得怎么样。

突然,达格利什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佩尔斯和法伦在一起相处如何?”

“她们相处得不好。法伦瞧不起佩尔斯。我的意思不是说她恨佩尔斯或是要伤害佩尔斯,她只是单纯的瞧不起。”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佩尔斯竟然把法伦夜里喝威士忌的事告诉了总护士长。这小东西总以道德捍卫者自居。啊,我知道她死了,不该再说这个。但是说真的,佩尔斯总是摆出一副卫道者的样子,叫人难以忍受。最明显的一件事就发生在戴安娜·哈泼身上,她现在已经离开学校了。在这班人搬进大楼之前大约两个星期,哈泼得了重感冒,法伦为她调制了一杯加了柠檬汁的热威士忌。佩尔斯沿着走廊走到一半时就闻出了气味,便得出结论说法伦正用柠檬酒企图带坏她的小学妹。于是她钻进杂物间——那时她们还住在综合护士宿舍——穿着她的睡袍,嗅着气味,就像一个复仇天使,威胁说要把法伦告到总护士长那里,除非她跪下来,多少做个样子,答应不再碰那东西。法伦告诉她该干吗。法伦只要一受激,说出的话就一串一串的,生动又形象。达克尔斯护士都哭出来了,哈泼大发脾气,这一片吵闹的声音把护士长都引来了。佩尔斯当晚又把事情报告给了总护士长,但是没人知道后果如何。只是法伦从此就把她的威士忌放在自己房中,不再拿出来了。但这整件事情在三年级学生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法伦不再和班上的人相处融洽,她太沉默寡言,太喜欢挖苦人。但她们对待佩尔斯的态度到了绝不多看她一眼的地步。”

“佩尔斯也不喜欢法伦吗?”

“嗯,这很难说。佩尔斯似乎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是一个古怪的女孩,感觉也相当迟钝。举个例子说吧,她也许看不惯法伦和她的威士忌酒,但那并不妨碍她借法伦的借书证。”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达格利什俯身过去把茶杯放在托盘上。他的声音平稳,似乎漫不经心。但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激动和预感在跳跃,这是一种对重要线索的直觉。它不只是一种预感,像以往一样,是一种必然。如果他幸运的话,在一个案子中会产生好几次这样的预感,要么就一次也没有。他不能指望它发生。他忌讳过于仔细地检查它的根须,因为他担心那会是一棵被逻辑轻易摧毁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