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鲁伯特·安吉尔(第55/61页)

我的症状令人相当忧心,我无法详细形容,医生解释说因某种原因我的免疫力已经损害。医生告诉茱莉亚(她随后告诉我)如果我的胸腔再次受感染,可能就没救了。

1904年7月5日

我度过了一个不舒服的夜晚,清晨时,我想这将是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然而,现在快午夜了,我还活着。

今天傍晚我开始咳嗽,医生过来看我。他建议用冷毛巾擦拭身体,可以让我感觉舒服些。我已经完全无法移动身体。

1904年7月6日

今天凌晨2点45分,我突然心脏不适,接着是一阵咳嗽及内出血,我的生命到达终点。

对茱莉亚、孩子们及我自己而言,我的垂死很混乱、令人困扰。所有人都因为我面临死亡的悲惨而十分震惊,手足无措。

死亡围绕着我!

我曾经假装死亡,让茱莉亚就此成为不被丑闻缠身的寡妇。以我的经验,一星期几次使用特斯拉仪器会带来死亡。当鲁伯特·安吉尔虚假地永别于世,我则为死亡做活生生的见证。

我从死神手中逃过很多次,因此对我而言,死亡是种不真实的感觉,已成为司空见惯的事,不知为何我总是可以侥幸存活。

现在我看到了自己的奄奄一息,死于多种绝症;在令人厌恶和痛苦的死亡之后,我现在在日记里描述这个事件。

我在1904年7月6日星期三死亡。没有人应该如此悲惨,看见我所看到的。

从现在起,我从博登那里借用一项技巧。所以我同时是“我”。这里写字的我和已经死掉的我是不同的。

在洛斯托夫特那晚,当博登中断特斯拉仪器运作,我从此变成两个实体。我们分道扬镳。自3月底我回到克德罗住宅,刚好是绝症疼痛暂时缓和时。我们又再次会合。

我活着时,维持一个人的幻象表演。当另一个“我”记录下我最后的日子时,我正在垂死边缘。自3月26日以来,换成“我”写下日记内容。

我们是互相的分身。我枯死的分身躺在楼下尚未密封的棺材里,两天之后就会被安放进家族墓穴,而我,分身的影像,继续向生命前进。

本人是可敬高尚的鲁伯特·安吉尔,凯特德伯爵十四世,茱莉亚的丈夫,爱德华、莉蒂亚以及佛罗伦丝的父亲,英国德比郡,克德罗庄园的主人。

明天我将叙述“我”的故事。像家里其他人一般,分身的死亡让我除了悲伤之外,再也不抱任何一丝希望。

1904年7月7日

我生命的其余部分从今天开始展开。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希望吗?以下是我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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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5月19日傍晚,我出现在洛斯托夫特庭园剧院无人的包厢中,就此展开我的这一段生命。

我无法在横木上保持平衡,往后重重跌在包厢地板上,原本整齐的椅子被我弄得散乱不堪。

我满脑子都是可怕的念头:博登会不会已经来包厢等我了。但显然没有!我跌跌撞撞地试着站稳,发现即使博登不知怎么的破坏了仪器,转换还是完成了。

而博登不在这里。

聚光灯往我的位置照过来,两三秒就停止。我心想:还有机会挽回这场表演!我可以爬回横木上,向观众挥手致意。但正当我准备爬上横木时,舞台上有人大叫:“把幕布放下!”

我往前爬,往下瞧着舞台,在幕布放下之前,瞄到了舞台——上面竟然也有一个我!

我的分身正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台上!

装设在特斯拉仪器底部的是一个小暗门,让我的分身可以在转换完成的瞬间从舞台掉进去,我的旧躯体、分身,就可以藏起来不让观众看到,达到转换幻象的最佳境界。

但博登搞鬼的中断使暗门无法发挥作用,我的分身才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我脑中闪过许多念头。亚当与赫斯特都在后台忙着处理紧急状况。我还活着,身体安好,思绪清晰,我想到现在该做的事,我得和博登当面对质。

我冲出包厢,然后跑上阶梯,与一位女接待员擦身而过,我停在她面前:“你有没有看到谁离开后台?”

我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那女人直瞪着我,然后开始尖叫,我无助地站在原地,她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然后又开始尖叫!

我不想浪费时间,就将她轻轻推开,但我的手却陷入她的身体。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不停呻吟并颤抖;我找到了通往后台区的一道门,猛力把门一推,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陷进木头里,但我只想着尽快找到博登,根本没空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