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暗战(第19/41页)
他试着把手伸出来,希望护士能够将它握住,然而由于太过虚弱,他还是躺在那儿无法动弹,他并没有转过头来,而是将脸埋向了另一个手掌。
化学家打量了一下房间,看着角落里的书桌上堆着一叠报告,以及很多书籍,上面还放着一盏阅读灯,他现在的世界里没有它们驻足的余地,只能被储藏着。他生病之前认真研究的岁月,从灯具和这些书籍中就能窥见,或许他的疾病,就是因为太过刻苦。墙上挂着他的外出服,好像在诉说他现在残破的身体,使他对曾经自由的生活更加怀念。接着,能够证明年轻男子并不是那么孤独的东西被化学家看到,那是些挂在炉架上的微型画、描绘家中摆设的画像以及一些纪念品,还有一些年轻人参加竞赛的象征物,一幅装帧起来的个人版画,画中的影像看上去如局外人一般,另外还有些他个人的纪念品。已经很多年了,然而似乎又是昨天刚发生一样,这些跟年轻人相关联的事物已经渐渐被雷德罗遗忘了,当然很多远亲的样子他也无法记起了。如今对他而言,这些事都是缥缈的回忆,他的脑中要是曾经有灵光乍现的一点点记忆,想来也很是模糊,不能将他对过去的想象完全照亮。他看着这个房间,神情中有着某种模糊不清的困惑。
这个学生想到自己的手已经伸出很久,却迟迟未收到回应,所以从沙发起身,将头转了过来。
雷德罗先生将手伸了出去。
“别过来!我就在这儿坐着,你也就在原来的地方待着吧!”
雷德罗坐到了门边的椅子上,看了看在沙发上斜靠着的年轻男子,然后低下头说:
“我在无意中听说班上有位学生生病了,寂寞而孤独,当然我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不需追究。我只知道他在这条街上住着,此外我一无所知,然而我在询问了这条街的第一间屋子的时候,就把他找到了。”
“我生病已经很久了,”学生小心犹豫并且带着敬畏地回答说,“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原来发烧烧得我都想死了,现在没那么难过了。生病的时候我没有感到孤独,在我难过的时候,有一双手给予了我宝贵的援助,我永远都会记得。”
“是管理员的太太照料你的吗?”雷德罗先生问道。
“不错。”学生低着头回答道,好像在用这种沉默表达对恩人的敬意。
在昨天晚饭时知道了这位学生的情况后,化学家就有了前来表示慰问的决定,然而他的脸庞冷淡单调,毫无感情的波动,其冰冷让人想到墓碑上的大理石雕刻,从他身上甚至找不出半点血肉丰满的正常人的迹象。看了一眼在沙发上躺着的年轻人,化学家的眼神又飘到了地板上,最后在空气中停留,好像在试图为自己迷茫的心找一个驻足点。
“你的名字我还记得,”化学家道,“他们在楼下说到的时候,你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还能想起你的样貌,不过我们俩平时没什么交流。”
“确实没有一点交流。”
“较之于其他学生,你好像不愿意跟我亲近,故意疏远我。”
对于他的说法,年轻人深表赞同。
“为什么这样呢?”化学家问道,语气中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好奇和抑郁不乐的调子,“你为什么拒绝靠近我?并且在这个寒冷的日子,别的学生都回家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待着呢?所以听到你生病的事我很惊讶,我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雷德蒙的询问,年轻人显得情绪激动,他将原本低垂的头抬起看着化学家,十指扣着掌心,颤动的嘴唇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喊:“你终究是找到我了!雷德罗先生!我的秘密你还是知道了!”
“你说秘密?”化学家的声音严厉刺耳,同时也带着困惑,“我知道了?”
“不错!因为你不再有以前那种受人喜爱的态度,你的同情和关心都没有了,并且你说话的方式很不自然,语调也迥然不同,还有你的表情也不对劲,”年轻人接着说,“这些不同寻常的迹象都在告诉我——我的秘密你已经掌握了。哪怕是现在,你极力隐瞒的态度让我更加坚信,我的秘密确实被你知道了。老天作证,你的善意我懂,可是那无法消除的隔阂隔开了我们两人。”
化学家的回答是一阵藐视一切的空虚的笑声。
“不过,雷德罗先生,”学生接着说,“作为一位公正善良的男子,请您想一想,虽然我有着看似复杂的家族血统和名字,然而我是那么单纯天真,竟然在你强加给我的冤屈和悲伤之中深陷而无法超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