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夜奔(第20/22页)
“花姑娘我的不杀。你的死,我的埋。”
红拂搂住李靖的脖子大哭:“郎,一路死休!”却听见李靖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快下去。这人过于狂妄,骄兵必败,虽然他武功高过我,我也有五成把握。你不下去那一个也来了倒不好办了!”
红拂不撒手,李靖把她硬推下去,纵马上前大战胡公。这架打得很不公平:胡公刀术高过李靖十倍,抡得漫天的刀花,李靖只够看刀招架,都没工夫看胡公的人。加上胡公用弯刀,正适合在马背上砍杀。李靖用杨立的剑,直刃直柄,抡起来再别扭也不过。他又一心要纵胡公的轻敌之心,不肯下马步战。斗了十几个回合,李靖浑身是伤,划了有二十多道口儿,就像一颗金丝蜜枣儿,胡公却连个险招也没碰上。
胡公觉得奇怪:这李靖身手不及他,骑术也不及他,兵刃坐骑处处都不及他,他又找到他二十几处破绽,按说早该把这李靖砍成几十块,却偏偏没有砍中要害!这家伙闪得好快,多高明的剑客也闪不到这么快,只有胆小鬼能够。念着念着,两马错镫,李靖猛然一转身给胡公一飞剑。
胡公听见风声头也不回,回手一刀把剑打飞。然后兜马转身,一看那李靖已经逃走了。胡公禁不住笑骂一声:“呜里哇啦!逃到哪里去!”双脚一扣镫,那黄毛马腾云一般追上去。
他眼睁睁盯住李靖,只见李靖在镫上全身压前,正是个逃跑的架式。追到近处,胡公把刀在头上挥舞,正欲砍一个趁手,却不防李靖左脚离镫,一脚蹬去,把他鼻子蹬了个正着。胡公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在地下滚。他的鼻子被蹬成平的,眼睛里血泪齐出,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靖圈马回来,看见胡公从地上挣扎起来,就纵马把他撞倒。兜一圈回来,胡公又爬起来,他又去把他撞倒。如此蹴踏三次,胡公哇一声吐血数斗,终于死了。李靖奔到红拂前面,从马背上摔下来,当场晕死过去。
红拂把李靖身上二十六处刀伤裹好,已经把他裹得像木乃伊。李靖悠悠醒转,长叹一声,泪下如雨。他说:“红拂我完了。身负二十处刀伤,已经不能奔驰。你也不必守着我,快快上马逃走。”
“郎却是痴了?奴若逃时,就不如猪狗!郎,多少凶神恶煞都吃郎打发了,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关口?”
“你不知道,虬髯公一会儿就要赶到,我此时连三尺孩童都打不过了,拿什么去迎战当今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剑客?这回真完了。”
正说之间,虬髯客从一边村子里冲出来。李靖看时,端的好条大汉!此人身高不过七尺却头大如斗,肩有别人两个宽。那个胸膛又厚又宽,胳膊有常人腿粗。一身的钢筋铁骨,往少里估也有四百斤重。黑脸上有一双牛一般大眼,一部黑须蜷蜷曲曲,骑一匹铁脚骡子,真是威风凛凛。虬髯公大笑:“好李靖!居然杀了胡公。虽然他中了你的奸计,你这份机智也已够不寻常!俺到了你面前,你还有什么法儿害俺?”
李靖镇定地说:“虬髯公,你是有名之士,为何去做杨素的鹰犬?我真为你惋惜!我死不足惜,可惜了你大好身手!”
虬髯公又哈哈大笑:“老兄,你看三国落眼泪,为古人担忧!俺怎会为杨素戴孝?杀了他还嫌污俺的手!实告诉你俺兄弟十人共谋,要取大隋的天下,已在渤海长山屯兵蓄粮,很筹划了一阵子了!俺这番到洛阳,是看看隋朝的气数。在杨府当门客,就算是卧底吧。哈哈哈!”
李靖听了眼睛一亮:“原来先生是一位义士!小子失礼。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小子欲往太原去。先生是否同路?”
“不同路。哈哈哈!”
李靖想:这人真讨厌。没有一点幽默感,却哈哈傻笑。不同路最好。于是就说:“小子身上带伤,意欲到前面村镇寻医求治,不及奉陪。后会有期!”
“慢着。把首级留下来。哈哈哈!”
李靖一听,几乎岔了气:“先生,你这是怎么说的?你是反隋义士,我也不是杨广的孝子贤孙。你杀我干什么?”
“李药师,俺知道你。三岁读兵书,五岁习武艺。十六岁领壮丁上山打山匪。二十岁重评孙子兵法,连曹孟德都被你驳倒了!这好比隋朝的天下是树上一个桃,熟了早晚要掉下来,这树下可有一帮人伸手接。俺今天不收拾了你,十年以后你手里有了兵就不好办了。你不要瞪眼,慢说你带了伤,就是不带伤,再叫上你的师兄弟,也不是俺们的对手。你要是不信,拔出剑来,叫你输个心服口服!哈哈哈!”
李靖想,人都说山东人脾气可爱,可我还真受不了。别的不说,这种笑法叫人听了起鸡皮疙瘩。这口音也真难听。这话他不敢说出口来,反而赔个笑脸说:“虬先生,我可没心去争天下。我猜先生的意思是逼我入伙。我李药师最讨厌杀人,小时候读兵书,只是当小说看。你还是放我回乡去。一定不放呢,我也只好去了。话说在明里,我当个军师还凑合,上阵打仗我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