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风雪 第十三章 另一个“围歼”(第3/7页)
“老陈哪!老陈哪!”陆希荣一连声叫着,“我们可是老战友呀!我们在一块就伴儿可不是一天半天呀!你你你,你把这些开玩笑的话搬到党委会上,是什么意思?……再说,再说,我那些话正是表明我为革命牺牲的决心!我是说,就是扔掉这一百多斤,也要坚决地完成这个重要任务!”
听了陆希荣的一番话,陈国发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周仆发现刚刚出现的突破口,眼看又被对方用感情的火网缝合在一处。立刻说:
“老战友是崇高的称号,但是不能用它来藏垢纳污。越是老战友,就应该更加不讲情面,就应该讲得比别人更加深刻、更加彻底。不然,老战友还有什么意义呀!……陈国发同志,你说对不对?”
“对,你讲得对。”陈国发低着头说,“我过去领会错了。我总是怕伤了感情,影响双方的关系,工作也不好搞。遇见事,我就想,老战友了,出生入死的不容易,哪里有那么多原则好讲,一天价摆着个政治面孔干啥?凡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给上级讲了,他还得受批评,弄得双方都不好看。”
“哼,瞧瞧你这思想!”。周仆瞅了他一眼,“你接着讲下点。”
一度动摇的战线又趋于稳定,陈国发恢复了勇气说:
“我们把部队带上阵地,我就发现营长把指挥所选得离前面太远了。我说,如果敌人的炮火切断了我们的联系,我们掌握不住部队的情况,是要犯错误的。他就说,‘这不是打游击,这是现代化的战争!你还是考虑考虑你的政治工作去吧!我怕影响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没有坚持。后来南边增援的敌人攻上来了,南北两面的炮火都打到我们的阵地上,他就钻在洞里不出来了:还悄悄对我说:‘老陈哪,怎么办哪?你看两面的敌人都来夹击我们,就凭这稀稀拉拉几个步兵能顶得住吗?我说,‘守不住也得守,不然要犯严重的错误。他就不言声了。接着,前面报告,敌人的坦克开始渡河。他又对我说:‘老陈哪,你可要认真地考虑一下现在的形势。郭祥那人可是个滑头鬼,如果他要一撤,我俩会要当俘虏的!我怕争论起来,弄得双方都不愉快,就没有理他。不一时,又报告敌人的坦克冲过了河。前面的战斗十分激烈。我怕阵地有失,就坐不住了。我对他说,我到前边看看去,亲自去掌握一下。他就说:‘那很好,我就在这里掌握全盘。可是我还没有走到一连的阵地,就看见一连撤下来了,说是营长让他们撤下来的。 ……据我估摸,他开头想让我先说出来后撤的话,好让我跟他一块儿分担责任;我没有同意。后来,他觉着一个人跑下去错误太明显了,就传下了后撤的命令。据我后来了解,前面战士们已经打退了敌人一次冲锋,守得是很好的。”
这时,陆希荣的眼睛里射出一种类似仇恨的凶光,看了陈国发好几秒钟,然后低下头去。
“随你去说!对一个同志的错误任意扩大,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他喃喃地说。
陈国发涨红着脸,不满地说:
“我夸大你的错误了吗?有些事我还没有说哩。一次战役,二连连长不按照预定的路线撤退,也是向你请示过的。”
周仆惊奇地问:
“二连连长不是承认是自己的责任吗?”
“不是这样,政委,”陈国发说,“当时敌人的炮火封锁了山口。二连连长就向他请示,可不可以向旁边撤退,他就点了头。事后政治处下来调查,他怕暴露,就悄悄找到二连连长说:‘你先把责任承担起来,我保证不让你受处分!要不咱俩都得挨批,事情就不好办了。二连连长受了处分,才知道上了当,跟我偷偷地讲了……”
“通讯员不是说,他下了制止撤退的命令吗?”
“那也是假的,都是他布置的。”
周仆长长地叹了口气,用烟斗冲着陆希荣一指:
“唉!老陆,你瞧瞧你这叫什么作风!”
孙亮挺挺身板儿,瞧着陈国发说:
“有一件怪事儿,我想问问。传说陆希荣同志,一听说出国就缝了一个大白被单子,据说是专门防原子弹用的,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儿?”
问题提得令人吃惊,顿时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说呀,老陈,有救有这样的事儿?”人们纷纷追问。
“我,我这不是准备说嘛!”陈国发又胆怯地看了陆希荣一眼,低着头说,“是在出国头一天让房东做的。”
屋子里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声和嘲笑声。
陆希荣满脸通红,接着像一头狮子似地暴怒了。
“这是造谣!这是诽谤!”他叫喊起来,“不错,我是做了一条白被单;但是,陈国发同志,你怎么能证明我是害怕原子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