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追捕(第2/5页)
大徐哈哈笑了,说:“安队,你看小蒋多懂事,这么好的年轻人,一准儿能找到好媳妇!有他在,咱高枕无忧,来一罐吧。”
未等安平答应,小蒋已启开一罐啤酒递上,安平只得接了。那漫溢的雪白的啤酒沫,就像一朵绽放的梨花,幽幽发光,散发着春天般的芬芳之气,安平禁不住诱惑,和大徐对饮起来。
他们慢慢喝掉一罐,大徐觉得不过瘾,趁小蒋去厕所的工夫,他咧着嘴,也不商量,像个故意耍赖的孩子,又启开两罐。安平这次主动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半罐。他压抑,太需要酒的抚慰了。大徐知道安平的郁闷源自何处,他隔着茶桌,将手伸向好友的肩头,拍了一下,说:“老哥,相信我,辛欣来没多大的尿水,孬种一个!我连襟不是在公安局刑警队吗?他跟我说当年审讯辛欣来时——哦,就是引发山火的那次,这小子开始两天嘴硬,坚持说自己没在林子里扔烟头,可他们揍他几顿,夜里不让他睡觉,一天只给他一顿饭,这小子抗不住,立马认账了!我估摸着他逃进深山,现在只有一个活的念头,不会轻易暴露行迹,搜捕也难。再过几个月,等天儿冷了,长夜漫漫,缺衣少食,他受不了,就得往有人烟的地方挪动,抓住他迟早的事儿!”
安平听闻青山县公安局的个别刑警,在审讯嫌疑犯时,如遇不畅,有私下动刑的行为。尽管大多时候,他们因此获取了真实的口供,得以破案,但屈打成招也是有的。在安平眼里,这是对人肉体的征服,而不是灵魂。那些受了冤屈的犯人,心底会埋下仇恨的种子,多少年的劳教都无济于事。这样的犯人一旦出狱,就是一颗流向社会的炸弹,十分危险。
虽说被打的人是辛欣来,让安平心里痛快了一下,但他还是对大徐说:“动刑采口供我还是反对的,冤案十有八九是这么来的。”
大徐说:“他们不动刑也不行啊!那场林火,当时松山地委领导下令,十天内必须找到火灾原因!辛欣来在火灾那天恰好从那儿经过,身上有香烟和打火机,再说他进过一次监狱,有前科,不锁定他锁谁吧?”
“他招了,可证据在哪儿呢?”安平问。
“老哥,你可真迂!这还不简单,找俩证人,给他们点好处费,就说那天他们看见辛欣来在那一带林间吸烟了,提审他时再给他几颗烟抽抽,悄悄留下烟头,就说在案发现场的公路提取的,口供物证俱全,证据链形成,不就结案了?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对上有了交待,对下你就是抓一百个冤死鬼,谁会追究呢?”大徐说,“再说辛欣来不是好货,也冤枉不了他。”
“照这么办案,我毙掉的人中,会不会有屈死鬼呢?”安平忧心忡忡地说。
“就是有又能怎么着?死刑核定跟咱们无关,说穿了,你我不过是一枪手!就是真有屈死鬼,那是他自己的命!”
安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徐见安平阴沉着脸,以为他是因有朝一日辛欣来伏法,不用吃枪子而难过,他同情地说:“也他妈巧啊,枪决早不废除晚不废除,偏偏赶在安小仙出事这节骨眼上,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其实就是真的抓到他,判他死刑,你与这个案子有瓜葛,上头也不会派你去处决他。不过你放心,一旦抓着他,我找哥们儿,把他折磨够,再让他死,不能便宜这小子!”
安平说:“怎么折磨他?”
“他不是强奸了咱闺女吗,放警犬咬他的屌!”大徐说,“辛欣来是个畜生,咱就用狗对付他!”
安平说:“大徐,要是在旧社会,你就是黑道上的老大!”
“你以为现在就没黑道了?安队,你不是跟我装糊涂吧?黑白两道通吃的领导,你就真没听说过?”大徐正想展开来说,小蒋回来了。小蒋一回来,他们就把话题转向别处了。尽管小蒋脸上不晴朗,但心底还充满阳光,他们不想让年轻人过早知道社会的黑暗。
小蒋说他上完厕所后,特意在软席过道观察了一番,往来的旅人没有形迹可疑的,叫他们放心吃喝,就当是旅游度假。
大徐说:“小蒋,要不你也来一罐?以毒攻毒,多喝几次,你的酒精过敏,就治好了!”
小蒋说:“万一还是过敏呢?我明早起来一脸的痘痘,咋见人呢?”
大徐打趣小蒋:“你不会对女孩也过敏吧?”
小蒋抽着唇角问大徐:“那徐队说说看,对女孩过敏啥症状?”
大徐挤眉弄眼地说:“你睡一个女孩就知道啥症状了!飘啊——飘啊——”大徐一手拎着啤酒罐,一手握着啃了一半的鸭脖子,双臂张开,作飞翔状。
小蒋“哼”了一声,撇着嘴说:“谁又不是没飘过——”,踩着踏板,一纵身跃到上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