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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克出了法庭,挤上公共汽车。布兰克拿着售票员撕给他的票问:“你这票能够证明我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在你们车上吗?”售票员说:“我们的票只能证明你乘过我们的车,不能证明你在什么时间乘的车。我们是公共汽车。”布兰克小心翼翼地把车票放进内衣口袋。临下车前,他问售票员:“请问小姐芳名?”售票员说:“我叫玛丽娜。”布兰克指着自己的额头说:“我叫布兰克。记住,我这儿有个刀疤。”下了公共汽车,布兰克走进一家面包店。他要了一盘沙拉,一块面包。他跟服务员要发票。服务员说:“我们这样的小店没有发票。”布兰克说:“刚才那个被告说他案发那天下午三点曾下楼到面包店吃过点心。那家面包店不肯证明,他又拿不出发票之类的证据,结果被判了死刑。”服务员给他写了张条子,证明他某日某时某刻在他们店用过餐。布兰克临走前指着自己的额头说:“我叫布兰克。记住,我这儿有个刀疤。”

布兰克刚到家门口,就敲响了邻居的门。他对邻居说:“你看见了,我现在进门了,你能证明我到了家,我在家里。”布兰克关上门,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他醒来,一惊,拉开门,敲开邻居的门说:“你看到了,我在家里。”邻居说:“我只能证明你两次敲我门的时候你在家里,至于其他时间你是否在家,请谅解,我不能证明。”布兰克急得在屋里乱转。他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机。他打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他说:“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证明我在家,万一将来有人指控我,你可以为我证明。”朋友说:“从来电显示看,你是在家。但我只能证明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家,至于不打电话的时候,你是否在家,对不起,我不能证明。”就这样,布兰克不断敲邻居的门,不断打朋友的电话。夜深了,他不能再敲邻居的门,不能再打朋友的电话。他仰在床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想到自己无法证明一个人在家睡觉,他恐惧极了。他下了楼,来到街对面的一个朋友家。他睡在朋友的身边说:“你能证明,我今晚是跟你睡一起的。”朋友打起了呼噜,他却睡不着觉。想到法庭上那个被判死刑的人,布兰克发现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危险。他一直一个人生活,他一直过着没有证人的生活,他甚至刻意追求这样孤独的生活。万一有人指控他,他真的会跟那个被告一样,因为没有证人而被判死刑的。他再也不能一个人生活了,那是不可以的,那太危险了。他决定明天就找个证人,一起生活。

隐 喻

1875年6月的一天傍晚,一个专门收购遗言的商贩出现在长江平原南部的一个小城。他挑选护城河边的一个小客栈住下。当天午夜,他在小城的大街小巷张贴了十几张广告。广告这样写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黄金有价,遗言无价。一个人的临终遗言是他留给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本人专门收购遗言,每份遗言十块大洋。欢迎出售遗言,本人服务上门。联系地址:新北门客栈西厢。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小城,在平静的小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首先要核实这一消息的真假。因为这个消息听起来不可思议,居然有人专门收购遗言,而且出这么高的价钱,比废铜烂铁贵一百倍。但是去过新北门客栈的人都证实这不是玩笑,是千真万确的。头上扎着红头布的商贩不仅告诉前来打听的人确有其事,而且告诉人们他这一行当的规矩。不是所有的遗言都可以收购的,必须是即将死亡的人向他口授的遗言,他才收购,他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商贩还向好奇的人们演示了他手中的拨浪鼓。那是一个神秘的装置。把写有遗言的纸从它侧面的缝隙插进去,旋转几下,就卷进去了,再也打不开。商贩说,没人能打开。但是,善良的市民们在证实这一消息的真实性后,很快发现这件事情有许多可疑之处,甚至是个骗局。首先是他为什么收购遗言?对此,商贩的解释和他在广告上说的一样,他一再强调,人间没有什么比遗言更值钱的了。他会反问你,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比遗言值钱吗?更让人们可疑的是,他出这么高的价钱买遗言,这些遗言他做什么用?作为一个商人,他如何赚钱?他把遗言卖给谁?谁会出更高的价钱买遗言?对这个问题商贩讳莫如深,从不正面回答。不过,他说,不是你们给我钱,是我给钱给你们,我骗你们什么呢?

尽管人们对商贩议论纷纷,将信将疑,但有一点人们是坚信不疑的,那就是没有人会出售遗言给他,没有人会为了十块大洋出售遗言给他。何况,一个人的遗言,或多或少会涉及个人及家庭的隐私,人们怎么会把秘密或隐私告诉一个素不相识的商贩呢?